• 介绍 首页

    中了笨蛋美人计

  • 阅读设置
    第91章
      
      只是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实在是从未见过小表妹弹琴……那要不还是自己来吧。
      “勿要信口开河,我——”周滢正要改口,梨瓷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少女的手指纤细白皙,力道却坚定。
      “没事的,滢表姐,你的手有伤,还是我来吧。”
      周滢闻言十分感动,但又有些欲哭无泪,合着自己的借口只骗到了小表妹是吗?
      -
      赵粉听琴之事并非徐梦舒杜撰,牡丹花圃旁有漱风亭,亭中有名琴“流霜”,每日辰时,宫中乐师便前来为赵粉抚琴一曲,恰巧今日园中宴客,还未曾奏乐。
      嘉宁长公主并未在春日宴上安排献艺环节,听闻梨瓷要与徐梦舒比试琴艺,便欣然应允了,还添了那株赵粉做彩头。
      方才还三三两两、四处徘徊的人群,此刻皆朝漱风亭聚拢而来,原本还算清净的牡丹花圃也顿时热闹起来,有人起哄道:“你们谁先谁后啊?”
      徐梦舒方才有意看过梨瓷的手,十指纤纤,柔若无骨,仅凭一双手,便美得能让天下女子艳羡,但那绝不是一双抚琴的手。
      不待梨瓷回应,她已经率先走向了琴案,落座之后,取下了手上的银鎏金镶珍珠护甲,指尖一拨,琴音铮然。
      她为这一日已经准备许久了,不记得多少个日夜,都在苦练此曲。今日春日宴挑中这两个无权无势的外来户作筏子,自己既崭露头角,又能替王知婉解气,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一定要赢,还要弹得惊艳四座,让这个商贾之女羞愧难当!
      徐梦舒挑的曲子是《阳春》,正好应了此间万物回春,和风淡荡,生机盎然之意。
      她一看便是下过苦功的,技艺也着实了得,轻快的琴音流淌在沁芳园内,令人心生愉悦。
      一曲毕,亭下掌声如雷。
      徐梦舒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又仔细带上护甲,在琴案端坐片刻,待掌声终了,这才缓缓起身,脸上已经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纵然是周滢这般不通琴艺的人,也能看出徐梦舒琴艺了得,她不由得拉住梨瓷的手,壮士断腕般道:“阿瓷,要不还是我替你去……”
      她后面的话没讲完,但心中已然做好了丢脸的准备。
      梨瓷笑了笑,“滢表姐不必替我担心,这《阳春》我正好习过的,且容我一试罢。”
      “……好吧。”
      周滢选择了相信小表妹,只是心中实在没法不担心,她望着梨瓷前去漱风亭的背影,甚至觉出几分悲壮来。
      亭边的人群不住地小声议论:
      “不愧是殿阁大学士的女儿,真真是引人入胜,我看已经不用比了。”
      “那位姑娘还未献艺呢,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什么呀,我若是她,便在此刻装晕,恐怕丢的人还少些。”
      ……
      周滢气红了脸,有心要为梨瓷争辩,但又怕引来更大的纷争,只好作罢。最后是嘉宁长公主身边的那位女官轻咳了一声,烦杂的人声总算立刻消停了。
      轻按琴弦,琴音乍起,竟又是《阳春》。
      徐梦舒的脸色顷刻变得煞白,她怎么敢,她怎么也敢弹《阳春》?!
      但是很快她便知道了。
      只见梨瓷细白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好似冬日初融的冰脉,泠泠淌出一湾春水来。
      除却炉火纯青的技法,充沛饱满的情感,她还有一样徐梦舒没有的东西,那便是天赋。
      徐梦舒紧紧地咬着下唇,在心中安慰自己:无妨,好在自己早做了准备,她一定赢不了自己的。
      -
      惠贵妃一贯不爱凑这些有小姑娘的热闹,见众人散去了,便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跟前来,悄声道:“本宫听闻信国公有意与岑家联姻,此事你可知晓?”
      褚萧和一脸不耐,“知晓又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如何?”惠贵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外祖是内阁首辅,舅舅任吏部尚书,若是能将兵权弄到手,你的储位,便无后顾之忧了。”
      褚萧和满不在乎道:“褚萧懿不过七岁,黄口小儿,如何与儿臣相争。”
      “那你就眼看谢家势大?不行,岑沁嫁给谁也不能嫁给谢枕川!”
      惠贵妃早有谋算,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褚萧和,低声与褚萧和叮嘱了一番,又道:“你父皇不愿你娶高门贵女,本宫却咽不下这口气。既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两情相悦,他总无话可说。”
      褚萧和接过那只青釉瓷瓶,指腹摩挲着瓶身冰裂纹,唇角掠过一丝玩味。
      惠贵妃放心不下,再三叮嘱道:“偏殿暖阁,你可记得了?”
      “这琴声吵得我头疼。”褚萧和按了按太阳穴,面露一丝暴戾之色。
      他并未答话,只是握紧了那枚瓷瓶,大步出了正厅,循声而去。
      【作者有话说】
      发现自己把来京的表姐写错了,应该是周滢才对,现已更改。
      btw明天可能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更新[垂耳兔头]
      第74章 箫声
      ◎琴箫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临场谱出新意。◎
      初闻那曲《阳春》,不过是靡靡之音罢了,褚萧和并不以为意,但不知为何,第二次奏响时,琴声竟能轻易挑动人的心弦。
      越往外走,琴音越发清悦动听,不由分说地要抚平世间躁郁、忧闷,只余轻舒和畅之意。
      褚萧和紧蹙的眉头压得更低了些,他倒要去看看,是谁人在此地哗众取宠。
      一声动,漱风亭下皆静,四座无言。
      从琴弦上拂过的不是指法,而是春风,琴声所到之处,春草新绿,群芳开尽,香风满怀,绿意悠悠,闻者已经置身于三月春景之中,同游赏花,踏青,戏水,斗春草、放纸鸢……
      褚萧和站在人群外,冷眼看众人皆醉,比起魅惑人心的琴音,他还是对抚琴之人更感兴趣。
      他抬眸望去,只见漱风亭琴案前有个纤细高挑的女子身影,有风吹动轩窗纱幔,便显露出真容来,一双眼睛比那朵青龙卧墨池更为黑润,肌肤雪白胜过昆山夜光,颊边上一抹淡淡的粉雾,柔嫩更甚赵粉。
      褚萧和也未觉得意外,能够唤动春风,自然应当是花神。
      众人或醉于琴音,或溺于美色,只有徐梦舒如愿以偿地发现了梨瓷的困境。
      不,兴许还有一人。
      -
      春闱将近,原定的主考官因牵涉江南科举弊案被罢免,应天帝今日急诏谢枕川入宫,便是为了商讨春闱主考官人选。
      几方利益集团,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又有谢枕川镇场,言官们群情激愤,再三谏言,可惜最后主考与副考皆定为王党,在谢枕川看来,与其说是商讨,不过是知会罢了。
      不过他早有成算在心,三言两语劝退了恨不得触柱以明志的监察御史,便第一个迈出太和门,下值出宫了。
      主考既定,同僚们纷纷向首辅道贺,主考官舒义是他的门生,亦赶来向师长道谢。
      王丘却只是摆摆手,神色凝重地望着谢枕川远去的背影。
      他原本还以为有一场恶战要打,未曾想竟胜得如此轻松,不免又疑心起来,低声向舒义打探道:“谢枕川神色匆匆,你可知他要去何处?”
      舒义原是礼部右侍郎,消息灵通,此刻便答道:“嘉宁长公主今日在府中举办春日宴,谢大人应当是回府赴宴去了。”
      此事王丘的确有所耳闻,毕竟大皇子和自家小女儿也都去赴宴了,但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吩咐道:“近日行事小心些,莫要做得太过了,授人以柄。”
      舒义连连点头,“学生省得。”
      -
      梨瓷的琴艺是这半年在易鸿山上跟随阎朋义学的,世人只知“北阎王”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却少有人知他医人也医心,一张“焦尾”常伴身侧,琴艺之精,丝毫不逊其岐黄之术。他见梨瓷颇有天赋,便教了这一曲《阳春》。
      雪山上终日无事,梨瓷虽然性子懒散,要练好这一首曲子却是不难,不过半年光景,这一曲《阳春》已有出神入化之功。
      只是她才拨了几声,便察觉了这张琴有些异样。
      第三弦似乎被什么划过,丝弦松了些,琴音也更高,好在这样的情况她先前也遇到过,隆冬时节大雪封山,断弦难续,阎神医便教她调整指法,避开断弦弹琴,倒也不算棘手。
      谢枕川行至沁芳园时,梨瓷正抚至第二段。
      琴声清耳悦心,十指翻飞如蝶,旁人只道她是刻意炫技,谢枕川却一眼看出她快得有些不正常。
      谢枕川微微蹙眉,目光凝在她左手上。
      她始终在尽量避开中徽揉弦,原本应挑勾并下三弦与五弦的琴音,她也绕开了第三弦,转而变换七弦徽位补全了音律,竟然也天衣无缝。
      只是《阳春》曲调愈急,指法愈险,再往下弹,只怕难以维系。
      谢枕川在垂花门处顿住脚步,低声朝南玄道:“去取‘回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