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就算谋反殿下还是爱我

  • 阅读设置
    第72章
      “是不知道坐在此处不花钱吗?”易殊扬了扬眉继续问道。
      船夫不赞同地摆了摆手:“这倒是知道。坐在前面也不过是方便眼睛,但是听曲在哪听都是一样。眼睛看多了前人出手阔绰,也怕误以为自己也有一掷千金的豪气。”
      “老伯倒是通透。”易殊真心实意地道。
      被画舫吸引许久的太子殿下才堪堪回过神:“画舫的主人倒也是性情中人,不妨点上一盏茶,算是敬他的风骨。”
      易殊摇了摇头,浅笑着道:“幽州一带无山泉水,画舫中的水更是沉旧,只怕是泡上方山露芽也会失了风味,还是不要浪费茗茶了。哥哥若是想饮茶,返乡以后我亲自给哥哥泡。”
      他偏过头,眸中映着灯火,荡漾如春水般温柔的情义。
      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叫得好不亲切,李自安呛得耳廓也染上热意,抬眸望向那双含情的眼睛,哪有什么情爱,分明是细碎的笑意。
      不过是自家倾之是借着上船的身份在捉弄他。
      左右他也并非是想喝茶,不过是不喜无价之物,但既然倾之不愿点茶,便也作罢。
      交谈的插曲被一段悠长的琴声打断,舞筵上抱着箜篌的美人款款地弹完最后一个音,声音悠长动人,让人置身于溶雪成溪的空旷山野。
      但凡是宫廷乐师,都是经过一代代筛选提起来的人,几乎每一位都名扬天下,自幼在他们的陶冶下,李自安对乐音的门槛很高,但台上女子弹箜篌的水平算得上是上上乘,实在是出人意料。
      穿着石青色寒玉绸的优伶冲着台下屈了屈膝,便默然踩着莲花步抱琴退场,徒留台下爆发出的叫好声和掌声作为余音。
      除了热烈的夸奖外,隐隐还能听见其他叫喊声,像是在说“佳兴余”。
      “这是幽州的乡音吗,在称赞尽兴?”春桃显然也听到了,转过头不解地问道。
      李自安微微侧耳,摇了摇头:“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佳兴,反倒像是名字,余……”,他顿了顿,周围太吵了,实在是不能听清楚。
      “郁笳欣。”易殊补充道。
      台下爆发出一阵堪称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几人不得不将视线转向舞筵。众人喊破了喉咙的千呼万唤,终于是叫出来的一道缥缈的红衣身影。
      第71章 启程5
      “眉似柳叶刀, 眸含苍山雪。楚腰如束步生莲,朱唇半点万人涎。”靠边的落魄书生喃喃自语,眼睛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牢牢地黏在台上的缥缈身影。
      不只是他, 整条画舫上,无论是在雅间低声议事的,还是在大堂闭眼冥思的,几百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舞筵上那道明晃晃的红色。
      “俗了。”李自安抬眼看清台上的景致, 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微蹙的眉头昭示着主人的不赞成。
      易殊心领神会地轻点下巴:“的确。”虽然那书生极尽文藻,但描写总归差强人意, 最后一句更是俗不可耐。即使身披张扬的明红浮光锦, 舞筵上的人却无半分他诗中描写的媚态,细长的黛眉下是一双冷漠到透出寒意的双眸, 脸上也并无半分的讨好之情,像是看空气一样平静。她身上并未其他配饰,但朝云近香髻上却缀满了各种珠玉点翠,甚至喧宾夺主地戴了一朵粉色的绒花,占据了发髻的半壁江山。
      李自安望着台上的身影, 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轻蹙了一下眉头:“总觉得有些眼熟……”
      “什么?”易殊偏了偏头,凑近了一些。台下的声音太大了, 殿下说话又小声, 所以实在没听清。
      可能是自己多虑, 李自安摇了摇头:“无事。”
      他身旁的绿袍男子倒也没在追问,将视线移回了舞筵。
      被欢呼声包围的据说叫‘郁笳欣’红袍女子对于台下热情高涨的看客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生性冷淡,就像叫的不是她的名字一样无动于衷。
      她低眉握住紫檀琴竹在价值不菲的扬琴上拨动了几根弦试音, 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溢出,像浪一样四散而开,充盈了整个画舫。
      所有台下的呼声喊声像是被施加了咒语戛然而止。每一位客人屏息凝声,直身坐起,比礼佛时还要庄严,就连汴京城最大的清馆也无如此盛况。
      琴音很准,台上的人好像心情不错,望向扬琴的目光温和了几分。眉眼舒展开来,凌冽的气质消减几分,绝色之姿更上一层楼,惹得台下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外界的声音根本惊扰不到她分毫,唯见葱葱玉指握紧手中琴竹,抚上一百四十四根琴弦。
      是潺潺溪水流过寂寥的村落,是柳枝掠过深潭激起的涟漪,是古道上单调的马蹄声,是空山上的古钟……
      是不带任何物欲,没被名利沾染宛若白纸的琴音。
      若说石青色优伶箜篌弹得已是人间一绝,那这位红衣美人所奏则是天上之音。
      一曲终了,被定了穴的众人恢复了行动能力,爆发出剧烈的掌声,叫好声充斥着整个画舫,惊天动地。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的呼喊声以排山倒海之势袭上舞筵,震耳欲聋。
      但是舞筵上恢复冷漠神情的女子不为所动地行完礼,淡然自若地下了台。
      旁边不远处的帷幔骤然被掀开,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从中走出,有几分秀气却难掩风流。
      他不疾不徐地轻摇折扇,步上退场的必经之路,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才收起折扇轻佻地作揖:“姑娘留步。不知姑娘芳名?”
      嘴上说着留步,实际上是挡着别人的路让人不得不停下,看客们也面露不满之色。
      红袍女子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只淡淡道:“公子挡道了。”肤白胜雪,而红袍如火,长身直立像一朵开在冰雪中的红梅。
      不过这红梅怎么长了刺,那公子倒也不恼,兀自点了点折扇:“好像是郁笳欣?真是好名字。”
      他一连夸了好几句,接着将目光黏上眼前人:“在下在二楼另有一间雅间,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上去小酌一杯?”
      他扭着身子,夸张地露出身上价值连城的玉佩。
      台下有人如他所愿,发出几声惊叹:“这是前年在徐州以七千两银子卖出的羊脂玉双鸟花囊,买下的正是……”
      那公子脸上得意之色更甚:“家父正是徐州知府。”话是对着台下的人说的,但眼睛却不自觉地扫向身前之人。
      不料话音刚落,郁笳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无甚表情的脸上骤然勾起一抹冷笑。
      她对面的公子眉头皱了起来,本来她不说话已经让他不爽,在他自爆身份后竟然还敢如此不给面子。
      本来若是想低调他就可以私下偷偷派人去请,之所以这么光明正大不怕落人闲话地当众站出来,不过是为了让众人看见那自命不凡的优伶臣服于自己,也不知道那女人是太蠢还是没见过世面,居然无动于衷。
      被气昏了头脑的他脸上挂不住,也不愿再装风雅,气急败坏地向前一步,而郁笳欣则是难掩嫌恶地往后退。
      这惹得那华服公子更加暴怒,只觉得二十多年没受过这等蔑视,跳上去揪住她的衣袖口不择言:“你什么身份?一个出来卖的还敢跟我甩脸色?”
      粗暴的动作揉皱了浮光锦,但郁笳欣倒也并未慌乱,只是心爱的衣裳被脏东西沾上了有些惋惜,她作势要扯回袖口。
      “来人!给我抓住这个贱人。”知府之子倒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当众就开始耍威风,十几个小厮涌了上来。
      这变故不过在片刻之间发生,李自安皱着眉头,但是还未待他起身,郁笳欣身后不知从哪个角落无声无息地钻出几十个侍卫,穿着低调,但气质不凡,一看就是练家子。
      转瞬之间,攻守之势异也。那知府之子的小厮不过是假威风,一对上真打手,立马高低立现。
      那公子吓得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收了手,但从小的骨气驱使着他僵直着脊梁梗在原地,支支吾吾地道:“你……你知道知府之子是什么意思吗……谁给你的胆子……”
      郁笳欣低眉收回皱了的袖口,道了一声,“脏了。”
      再抬眸时,眼中的寒意更甚,望向那抖如筛糠的人的目光是一种骨子里的蔑视,她轻启红唇,杀意凌然:“抓住他。”
      公子心中陡然升起寒意,向后退了两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我爹是正四品的徐州知府。”正四品的官员,在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了,这么多年从未行不通过,更何况这一带不过是幽州的偏僻水域。
      红袍美人点了点被蔻丹染红的指甲,半分神色都未改变,而侍卫则像是心领神悟,三五人押住华服公子,那些随行小厮更是束手就擒。
      那公子还是不死心,别着胳膊挣扎着喊道:“等我父亲知道……”索性身旁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扯过旁边客桌上的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剩下的叫喊声全部转化为一声声呜咽。
      叫声被架着越行越远,旁边的一个渔夫摇了摇头:“这种闹剧三五个月就演出一场,尽是些不知道画舫主人身份的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