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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谋反殿下还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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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还有那几株内门竹,上次你在我宫中看到说很喜欢,但当时刚搬到我这儿,怕立即移栽到琼瑶宫成活不了,所以没有移走。现在它生长得很旺盛,等你什么时候回来,挑个晴朗的天气便挖过去吧。”
      他一句一句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也只是望向天空,并没有看身侧之人。
      他不提他孤身前往琼州的孤寂,不提他赶回京中人走茶凉的落寞,也不提他一路奔波走过来的困乏。
      只道启明宫内的所有物件,都在盼归。
      何以至此?
      他如何担得起他的情谊?
      胡不归?胡不归……
      他一向巧舌如簧,再编几个借口不过是信手拈来。
      可是,何必呢?
      殿下坦诚至此,早已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再过多搪塞过去,只是自欺欺人令人生厌。
      他从未想过会告诉殿下查案的进度,但是已经没有瞒下去的地步了,他想让殿下知道,这一次他也坦荡。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和庆州将士关系稍有和缓,窥探到了几分往事。只是当年几方势力错综复杂,故人已去,荆棘载途,但略有眉目……”
      如此说来,便是尚无归期。但闻言李自安也并未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点点头道:“无妨。我等待君归。”他也早已料到易殊没那么快回京,只是还是想亲口问问。
      “嗯,”易殊将手按在毯子上,望着殿下的侧颜,随口问道:“殿下为何选择今日到达庆州?”
      固然按照追云的说法,是因为殿下为了处理太后吩咐的事情,需要与各个官员交接处理,只能腾出这几天的空闲。但是不知为何,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驱使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很莫名其妙,李自安也侧过头思索了半晌。前几日处理公务太晚,他自己也有些糊涂:“当时算了一下日子,今日恰好是……”
      “三月二十九。”易殊不假思索。
      “是了,”李自安也想起来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倾之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九,据此还有一个月。但是三月二十九,我隐隐感觉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所以我特意腾出这几天的空,是什么日子来着……”
      易殊呼吸一滞,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过头双眼紧紧地盯着李自安的脸:“什么很重要的日子?”
      隐隐感觉自家倾之状态有些奇怪,李自安垂眸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好像……暂时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吧。”不知为何易殊竟然有些释然,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平缓了下来,或许只是个偶然。
      李自安点了点头,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
      不过既然提及了倾之的生辰,他倒是想起来还有正事:“对了,因为当时不知道倾之什么时候回来,便提前将你的生辰礼物带来了。若是当天倾之还没有回来,那便在当天打开吧。”幸好他提前带来了,看倾之的状态,估计那时他还在庆州呢。
      李自安拿出来一个包得很严实小布包,层层叠叠上好的云锦包着,看不出来是什么。
      易殊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然后当着李自安的面认真地将其放好:“便多谢殿下了。”
      李自安又像想起了什么,双手略微迟疑了一下,又从怀中递过来一包什么东西。
      言简意赅地道:“这个……不是生辰礼物。”
      不是生辰礼物?那是什么?易殊虽然眼中闪烁着疑惑,但也听话地接了过去。
      东西放在他手中的一瞬间,他脑子里一下就有了答案。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这个现在能打开吗?”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李自安纵容地点了点头。
      层层叠叠的油纸被一张一张掀开,露出里面一颗颗珠圆玉润的小蜜饯,色泽清亮,果香侵人。
      果然是这样。
      易殊眉眼舒展开来,浅浅地笑了。
      他将其轻轻放在身侧,长舒一口气,然后躺下身来,颇为悠闲地望着天空,问道:“殿下还记得荧惑是哪一颗吗?”
      从来对答如流的太子殿下一下子被问住了,方才他以为就是两人只是随便看看星宿消磨一下长夜漫漫,没想到自家侍读居然真的会考察,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忘了。”
      天上的星星实在是太多了,如何记得住?
      下一刻手上传来暖意,是倾之将手搭在他手上。李自安错愕地偏过头。
      易殊倒是没觉得不妥,他握住自家殿下的手腕,然后遥遥往天上一指。
      李自安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极力忽略自己手腕处的暖意,跟着自家倾之去分辨那一颗星宿。
      荧惑向来是不祥的预兆,所以钦天监每一天都会额外观测它。
      就在这时,李自安突然想起来了,他道:“倾之,我想起来为什么当时觉得三月二十九是个特殊的日子了。”
      易殊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他收了手,面不改色地坐了起来,漆黑的瞳仁望向李自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
      第53章 离京13
      李自安微微撑起身子, 抬头仰望着易殊,认真道:“几年前你突然问我信不信鬼神之说,那日正是三月二十九。”
      月色朦胧, 那双眼睛却难掩真挚, 叫人难以直视,易殊深吸了一口气,掩首低头笑道:“殿下好记性。”哪怕那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
      但他的话,他如数家珍, 字字谨记。
      李自安却只觉得倾之情绪不对, 他刚要开口询问。易殊突然唤道:“殿下。”易殊说话一直语气平平,这一声听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李自安就是觉得对方此刻的声音很落寞。
      于是他一如既往地应了:“嗯, 我在听。”声音温柔又坚定。
      “殿下,”易殊又喊了一声, 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他突然释然地笑了,无比平静地道,“其实臣的生辰并不在四月二十九。”
      骤然直身坐起的人带动了身侧的细沙,原本盖在身前的毯子跌落到腰际。
      “你说什么?”李自安有些不解, 脸上也尽显错愕。
      在大圌的礼俗里,生辰是每个人最重要的日子。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误报自己的生辰。
      一定是有什么缘由, 所以他没有出声, 很安静地倾听着。
      易殊不再犹豫, 垂眸继续道:“……三月二十九,钦天监夜观天象……荧惑犯心,天子王者绝嗣。犯太子, 太子不得后代……殿下耳熟吗?”这一段他心中默念过无数遍的文字,即使是做梦也能背的出来。
      李自安从小熟读史书,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在建元二十三年。史书中提过,不过好像是钦天监的失误。”这也算是建元末期少数几件重要的史料之一。
      “嗯,后面因为殿下的出生,破除了绝嗣这个定论。所以后来钦天监的人被革职了。”易殊神色恹恹,语气没什么起伏。
      李自安知道对方还没有说完,便没有出声,凝神继续听着。
      易殊继续道:“虽然在后来百姓意识到了钦天监是在危言耸听,但占星结论甫一流出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个倒是略有耳闻。”李自安垂眸回忆了一下,幼时的记忆实在是很久远的了。他隐隐还记得自己都已经三四岁了,宫里的嬷嬷都还在一直哄着他说自己是大圌的吉兆,说什么没有他,大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现在想来,恐怕是哄小孩子的手段罢了。
      易殊却并不赞同:“那晚的星象是大圌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凶。天子绝嗣动不到国之根本,尚且事小。而饥荒之灾却会真正动摇民心,引发恐慌。所以唯有揪出三月二十九日临世的灾星,才能破此局稳民心。而正是因为连朝廷出动人手都找寻无果,大圌百姓这才开始人人自危。”
      与史书中所说无二,李自安垂眸点点头。一整段时期的黑暗落在汗青上也不过只是寥寥数语,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殿下,而我,就是那个灾星。”易殊云淡风轻地道。
      荧惑犯心,罪降北域。这是钦天监的进言。
      北域,正是宁北侯所带领的驻军所在。
      铺垫已久的故事终于迎来了尾声,这便是回应上了方才易殊所言的生辰并非四月二十九。
      易殊无暇顾及李自安眼中的担忧,或者说,他有些不敢回望对方的双眼,他继续道:“当时军中尚有父亲好友擅长观星,同样看到了这个不详的星象。祖父不愿与朝廷中人交流往来,父亲也一直谨言慎行。当时听完好友的话,父亲连夜派人拦截了送往京城的喜帖。除了家中亲眷,没有一个外族知道我的出生。”
      易殊道:“等到朝中真的来人的时候,母亲已经带着尚不足月的我踏上了返京的路途。所以我出生的消息,瞒了一个月才放出来。”也因此宁北侯期盼的在军营中出生的将门虎子的言论改写为了一句世子妃在回京马车上诞下一子。
      脑中有千言万语,但好像问什么都不对。“那每年生辰?”李自安思绪混乱。什么星象,什么钦天监,他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