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黎又震撼极了，他的目光停在左拥右抱的培森克身上。
“……”
无法直视。
再四处寻找，瞧见窗边卡座里的黎夜，那家伙独自安静地喝着咖啡。
黎夜的不远处蹲坐了好几只猫，都歪着脑袋观察他，却不见哪只猫上前。
黎又心里“哼”了声，扭头往房间里去，忽而听见小婉姐的呼唤。
“小咪你在哪？”
有呼必应的黎又抬头：“喵——”
“过来，来殿下这边。”小婉姐朝他招手。
“……”才跨出去一只爪的黎又即刻把爪收回来，倒车，往门里面藏，脖子缩起来，“喵……”
“哎呦这孩子。”小婉姐无奈，上前蹲下，试图用猫条引诱。
黎又把脑袋偏开。
不要，他不做这行！
“好好好，不去不去，那你和姐姐到医生哥哥那去？”小婉姐哄道。
这个可以有，黎又往前走一步，欣然接受了猫条。
然小婉姐却把他带到了黎夜所在卡座的对面。
医生的确来了，只不过猫咖房间不大，所以就坐在了黎夜对面的卡座上。
“……”黎又瞄一眼对面的黎夜。
黎夜的注意力在光脑上，没看他这边。
行吧。
医生小哥为他检查身体情况，将疫苗注射后就提着医疗箱离开。
完事又得到一根猫条，黎又趴在卡座上抱着猫条啃，时不时瞅一眼对面。
黎夜还在看光脑。
小猫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站起身，在卡座上踱步转圈，然后跃下去，到远处巡逻一圈观察工作中的同事们，又慢悠悠走回来，一屁股坐在黎夜脚边，埋头舔舔爪，再悄悄瞄一眼黎夜。
小猫一套假动作后跳上卡座，理不直气很壮地往黎夜腿上踩，霸占黎夜大腿，在上面盘成个猫猫球，趴着不动了。
等了几秒，黎夜没赶他走，黎又就大着胆子往对方光脑上瞅。
讯息！来点有用的讯息！
小猫心机重重，舔一下毛看看光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有用讯息。
而此刻，面无表情的黎夜注意力不在光脑的光屏上了，而是垂着视线安静地看着盘在腿上的猫。
不重，软的，热的。
这猫并不是培森克说的那样超重，不胖，只是毛多，毛发很漂亮。
如果是昨天才到这家宠物店，那么兴许还可以收养。
黎夜短暂地思考，几秒后驳回自己的想法。他没驱赶擅自坐上来的猫，注意力回到光脑上。
黎又发现他哥是在处理帝国事务，且他哥阅读速度过快，他毛都顾不上舔，全神贯注看着光屏。就在他快要赶不上黎夜翻阅文件的速度时，猫儿急了，抬起爪子摁在他哥即将翻页的手上。
“喵——！！”
你等等啊！我还没看完！！
喵得很大声，其他军官和猫咪都看了过来，黎夜也低下头。
黎又：“………”
他嗓门小了点，又短促地“喵”了下。
趁着他哥还没翻页，一目十行赶紧看完文件内容，然后松开爪子，仰头“喵呜”。
我看完了，你翻吧。
黎夜注视布偶猫的眼睛，片刻，抬起视线，继续处理文件。
黎又松口气，也继续盯他哥的光脑。
文件，全是文件，帝国大大小小的事务，没一样提到深渊污染物，顶多涉及一些杂碎畸形种。
趴在黎夜大腿上专注阅读的黎又没得到任何有用讯息。
一点收获都没有。
他烦闷地甩甩尾巴，从他哥的腿上跃下，扭头望着黎夜。
这回黎夜也在看他。
“……”黎又有点心虚，收回目光又开始做假动作，舔两下爪，踩着猫步慢悠悠走开。
军官们确实只在店里暂歇。去猫窝里待会儿出来的黎又不见军人，只见满屋子累了的“同事”。
他左顾右盼，穿过猫群来到店外的小花园，站在白色木栅栏内观察外面。
宠物店的对面是一个十字路口，中央是喷泉。现在快到午餐时间，街上没什么人，但街区发生了一些改变。
每家每户的门上或窗户上挂上了白色郁金香。
刚才出门的时候似乎还没有。
黎又回头瞧瞧宠物店大门，没看见花。
恰巧这时候外出的小婉姐回来，她推开院子的白色木门走进来，看见蹲在花园里的布偶，惊讶道：“小咪怎么出来了？饿了吗？”
黎又回头，发现归来的小婉姐手里捧着一大捧郁金香。
他歪歪脑袋，上前围着她转圈，昂头喵喵叫。
小婉姐蹲下：“怎么了？”
黎又凑上前，嗅嗅她怀里的郁金香。
淡淡的花香，以及一些露水气息，是刚采摘的。
“你喜欢郁金香吗？”小婉姐轻轻揉猫咪的脑袋，嗫嚅着声说，“我们的小王子也喜欢。”
“喵？”黎又抬起猫脑袋疑惑地望着小婉姐。
似乎明白了猫咪的疑惑，也可能是心里惆怅，小婉低声，仿若在自言自语：“帝国曾经有一位小殿下，他是五位殿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那时候帝国很多人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后来帝国有危机，这位年幼甚至还没成年的殿下，用自己的生命解决了那场可怕的灾难。”
她垂着眼睛，声音低低的，像在讲一个童话故事：“小殿下有一双大海般的蓝色眼睛，他喜欢花朵，喜欢自由，向往自由。可短暂的一生却围困在如何拯救帝国如何拯救大家的压力中，从幼年到死亡，煎熬了十年。”
“今天是他去世的第十年。”小婉抱紧怀里的郁金香，“这种品种的白色郁金香就叫“小王子”，每年这一日大家都会在家挂上它，这是帝国民众纪念小殿下的方式，也是我们忏悔的唯一方式。”
黎又看着她，不能说话，喵也喵不出口。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以前的事？他也没向谁透露过他的计划啊……
而且，为什么要纪念他？大家以前不是不喜欢他么？
黎又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小婉姐将郁金香挂在宠物店门上，又见她过来。
“我们去安息园走走吧，今天那里人挺多，村民得去维护秩序。”小婉姐给他佩戴好胸背带，揉揉猫耳朵，“不过大家都很有素质，我们的工作并不繁琐，这一趟算去看望又又殿下了。”
“……”又又殿下望着她，软绵绵地喵一声。
好奇怪哦，去自己的安息园看望自己……
黎又还真就跟着去了，主要是他挺喜欢看花。他仍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婉姐会知道他煎熬了十年，这是他曾经埋藏在心底的事，到死都无人知晓，连黎夜那家伙他都瞒得好好的。
今天阳光很好，安息园人很多，有星球原住民，也有其他星球前来祷告的人。大家有序进入安息园，送上一支郁金香后又有序离开，在这里没有任何喧哗声，来人都很安静。
黎又跟随小婉姐走了一圈，一趟下来差点被前来祷告的人摸秃噜。他实在招架不住大家对毛茸茸的热情，蹬着四条腿往日光宫里面藏。
小婉姐怎么哄他都不出去，于是后来他暂时独自留在日光宫。
终于逃离了苦海。
黎又埋头左右瞧瞧，发现自己毛都被揉炸了。
这得花很多时间才能舔顺。
小猫郁闷，开始勤勤恳恳舔毛，累了往日光宫深处走，找个阴凉地盘起来睡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黎又摇晃着站起来，甩甩身上的毛，伸展四肢后看向日光宫外。
夕阳余晖，现已是傍晚。
小婉姐没来接他，大概还在忙。
黎又自个在周围转了转，他肚子有点饿，想起上次小婉姐去库房里给他拿牛奶，于是决定自力更生，踏着四条腿四处寻找库房。
这里面积太大，黎又走了许久才见到扇半掩的门，里面黑漆如墨，磨砂质地的玻璃门又不像库房门。
可四处再没别的门了，黎又斟酌几秒，埋头挤开门缝往里钻。
很暗，看不清路。
他走得缓，蹑着步子慢慢挪，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胆大起来，昂着鼻子四处嗅嗅，闻到花香，再无其他气息。
再多往里走两步，黎又有点找不着北了，他回头往来时路看，只见得到身后遥远处门缝外的光。
小猫抬起的爪慢慢放下，不再向前，他在思考要不要沿路返回。
没等他思考出个结果，漆黑的上空出现一双手。黎又被那双手逮住，四爪腾空。
他懵了两秒，立即疯狂挣扎，耳畔“啪嗒”一声。
灯亮了。
“……”扭动身躯的黎又动作凝固，视线上移，看见他哥的脸。
气氛有点尴尬。
他弱弱地“喵”了声，悬空的四只爪爪局促地开着花。
这里不是库房，而是一间休息室。亮起的灯光算不上明亮，幽暗的光线照耀着黎夜的脸，光影绰绰，像笼罩了一层雾。他半身置于暗处，红色的瞳仁闪着暗然的光，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