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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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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含雪 第241节
      “哥哥。”
      蒋嵘惊讶,回头看她。
      晨光之下,怀渲面上伤感。
      “其实我知道你很清楚当年我没有抄袭,你替我遮掩了。”
      “父王虽宠我,但不喜我过于强势,二哥他们更是已有野心。”
      “我这种毫无优势的公主,若是行差踏错一步,转瞬就是万丈深渊,是你这些年一直在保护我,也保护我们这些人。”
      “你,从来都是一个好哥哥。”
      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一个弟弟妹妹。
      直到对方欲杀他后快。
      谁能想到最后动手血腥参保的新君,其实原本可以是蒋氏世代唯一的君子呢。
      蒋晦跟珩帝,都不是。
      没人是。
      只有蒋嵘。
      他是被珩帝“有心”教养、也被元后认真教诲过的真君子。
      因为是真君子,所以珩帝自认为能控制他。
      因为是真君子,元后才知道这个儿子敌不过他那狠绝的父王,所以,以自己的死为代价逼其抗争。
      也才有了如今的爆发。
      若非元后之死,若非已有独子。
      蒋嵘非撒谎,他真的会在珩帝要杀他的那一刻,自甘求死。
      他越不过早已被驯化的道德之心。
      可他最后还是狠毒反杀了。
      以毒回敬。
      这是珩帝至死也没怀疑过的事,但珩帝对他的判断也有第二次错误——他认为蒋嵘会跟他一样在登基后,放肆贪欲,强求心中所想。
      但他还是放走了徐君容。
      像是放飞了心中的蝴蝶。
      蒋嵘静默一会,转身了。
      背影至高,但孤独无比。
      而蝴蝶,还是飞出了长安。
      ——————
      五年后,冬日,瑞雪。
      帝王以劳碌伤体为由退位,让正当年轻但已监国一年的太子登基。
      本来太子夫妻常住皇宫,形同天子,朝野上下都习惯了。
      而在三年中的巡察理事,改善经济,经贸诸国造富天下后,朝野上下对于言似卿介入商贸也并不排斥。
      国家有税,富国富民,挑不出错来。
      登基之事,如行云流水,顺理成章。
      冬日雪,白似棉。
      官员登上书殿准备面圣,但帝王在外面带着两个孩子玩耍,倒是皇后在屋内。
      魏听钟拿着外面探子送来的密信,正好看到书房内,那些阁部老臣对着正在自相博弈棋局的言似卿行礼。
      屋内焚香。
      屋外鹅雪。
      强悍英武的帝王与大公主与小太子的玩闹声音尤在耳边。
      屋内老臣们的恭敬畏惧也在眼前。
      魏听钟忽然有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像真正的鹅毛一样撩扫过心脏。
      但他还是等了一会,等到这些臣子离开后,他才进去,送上密信。
      “是这些年朝廷侦察前朝余党的结果,没什么收获。”
      言似卿对此不置可否,让他把密信跟那些臣子呈递的奏章一起叠放。
      “陛下晚点会看,再处理,不着急吧?”
      魏听钟静默些许,回:“不着急,小事而已。”
      小事....而已?
      言似卿手指拈了一颗白棋,落子,“魏大人在五年前看我女儿的眼神很奇怪,但又没动那个探子,是在摇摆不定吗?”
      魏听钟抬头,眼里翻江倒海,但面上不显。
      其实那天也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一天。
      就是宴王登基之日,言似卿那边肯定要参加,他也是在那一刻惊鸿一瞥,瞥见所谓的言似卿独女——发现她与那晚画卷上的女童并不相同。
      在那一刻,他内心就如现在一样翻江倒海。
      但他什么也没做,或者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他知道那个探子一定是言似卿的人。
      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
      “你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呢?”
      言似卿好奇问,她是真的好奇,因为这些年她也在观察这人。
      一如当年这人在观察她。
      魏听钟:“那殿下为何不杀我呢?”
      言似卿:“那大概你我的理由一样。”
      对彼此没有恶意。
      都愿意让一步。
      魏听钟低头,“那玉玺.....”
      言似卿换了黑子下,慢悠悠反问:“你觉得玉玺是曾经的王朝权力正统,还是民心?”
      魏听钟:“都是。”
      言似卿:“我觉得什么也不是。”
      魏听钟惊讶,但也没法询问或者反驳,因为言似卿不再有解释的意思。
      有些真相,注定掩埋。
      而外面玩闹的蒋晦已经带着两个小孩进来了。
      棋局暂停。
      直到登基那一日。
      帝后相携站在顶端,笑看下面文武百官。
      ————
      书房重新点香。
      言似卿把一份古朴的名单放进火炉里,看着它渐渐燃烧,吞没上面一个个前朝老臣的名字。
      玉玺?
      当年谢后一党的投名状,才是真的玉玺。
      她看着这一切发生,毁灭,如渐渐不再梦到的火焰。
      上面的笔迹,只属于一人。
      她看着它们消失,仿佛隔空与人对话,轻柔婉约。
      “知道他们刚刚跪拜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原来,至高的理想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人是会被权力尊卑所麻醉腐蚀......”
      “这就是您选择彻底离开的原因吧。”
      “亲眼看着自己被改变。”
      “被这个您不喜欢且始终没办法改变制度的世界所同化。”
      “母后,我现在才开始理解您。”
      她垂眸,随手执了一颗黑子。
      最终落子。
      终局,将军。
      ——————
      长安之外,黑袍人还是被拂夷找到了。
      后者跪下来,要以死谢罪。
      黑袍人斜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在城中登基大典的钟声响起后。
      跪下。
      这一跪,磕头。
      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