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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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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世谣 第231节
      我点了点头。
      “我是陈升的外甥,我来找田掌柜帮忙的。”
      他的体型让我觉得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我看了眼乱七八糟的院子:“我们换个地方吧。”
      在西城挑了家临湖茶肆而坐,石桥上车马路人锵锵而行,我叫了壶花茶,替厉诚斟上。
      我端起茶盏,随口问道:“手是怎么伤的?”
      他皱眉,瓮声瓮气道:“差点被人砍了。”
      当年在宣城陈升很照顾我,所以我不免有些语重心长:“小伙子没事少出去打打闹闹,仔细我告诉你舅舅。”
      他抬起头古怪的看着我:“田掌柜,你才多大啊,怎么跟我祖母一样……”
      我砰的放下茶盏:“你说什么呢。”
      他垂下头,顿了顿,道:“我想让田掌柜帮我两件事,价钱好说。”
      “说吧。”
      “我想劫狱,在城……”
      “不行。”我立时打断他,“劫狱这种事不好干,我要是把自己也劫进去了,到时候谁来劫我?”
      “田掌柜,这姑娘对我来说很重要,她……”
      我摇头,提起茶壶倒水:“坐牢的都是作奸犯科的,我怎么能助纣为虐呢,你刚才说两件事,第二件呢。”
      他顿了会儿,低声道:“我看上了个姑娘……”
      我刚要说我不爱管姻缘的,便听他道:“但她嫁人了,我想要你帮我抢过来……”
      我手一颤,茶水洒了出去,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有些尴尬:“就是个有夫之妇。”
      我放下茶壶:“抢有夫之妇鼻孔要被塞绿豆,还要被浸猪笼的。”
      他急道:“可是那个男人待她不好。”
      我端起茶盏:“那这样,我跟你一起拿麻袋将这男的拖角落里打一顿出出气,抢妻就算了,天理不容啊。”
      “打一顿哪够!”
      “天天陪你打我也不介意啊。”
      他激动的抓住我的手:“田掌柜,那个男人真的待她不好!他不止冷落她,还跟他妹妹苟合!她跟着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疼她的!”
      我努力抽手,他却抓的紧紧的,我问:“那你要抢的是哪个姑娘啊?”
      他左右望了圈:“此事你不要说出去,我怕她难堪。”
      “嗯。”
      他贼兮兮道:“是吴家的二夫人,唐采衣。”
      我恰好挣开他的手,力道过大,一头栽在了地上。
      众人侧目望来,我揉着脑袋爬起:“……我们还是讨论下劫狱的事吧。”
      没想劫狱的事跟我竟有直接关系,他要我劫的那个姑娘居然就是我前天送进大狱里的那个假车夫。所以厉诚的两只手……我望向他的胳膊,原来是楚钦砍的。
      他垂头丧气的捏着茶盏,低落道:“玉弓知道我喜欢采衣,她看我为采衣茶不思饭不想,便想帮我把她抢来。她说破坏了采衣的名声,吴府就会休掉她了,她还收买了几个丫鬟故意在吴府里兴风作浪,没想到吴洛还是不肯放了采衣。”
      我想起那个胖丫鬟,还有石苑里那几个丫鬟的闲言碎语,不由严肃道:“你是不是蠢的?你该知道像她这样的高门大户,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你要真喜欢她,你怎么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
      “这是玉弓自作主张的!”他急了,“我这么喜欢采衣我哪里舍得,如若不是吴洛对她不好,我又怎会有夺她的念头?只要她过得幸福,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啊!”
      众人再度侧目,我的身子被激起一身鸡皮,抖了一抖。
      他又一把抓走我的手:“田掌柜,你答应我吧,玉弓她人很好的,你帮我把她救出来,我一定看好她,不会再让她乱来了!”
      抢唐采衣的事不可能答应,劫狱他再三保证会管好玉弓,我这才应诺。
      天色稍黑,我们一起去了大牢。
      远远看到大牢,心里不免唏嘘,会想起大哥,想起却璩,和那严寒冬日里发生的所有一切。
      我经车熟路的溜了进去,撬开门锁,出示问厉诚要来的信物给玉弓看,再带她干净利落的出来,前后不到一盏茶。
      临走前厉诚给了我三十五两,还不死心的想要我帮他抢唐采衣,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色已倾盖四野,满城华灯高亮,晚风却不被灯火感染,仍是冰凉透骨的疼。
      我心下轻叹,本打算在师父出阵的时候去接他,诚心认错,再挨上一顿打,现在已经赶不及了。
      回到小院,石桌上压着张字条,果然是师父留的,要我见信以后速去吴府找他。
      第261章 入骨之人
      我寻路打听了几家年岁悠远的酒坊,抱了几坛老酒,再去布庄挑了套质量一乘的仙袂白衣,之后又折去安生长道买师父最爱吃的绿豆酥和游方糕,最后在文竹长街排了一个时辰的长队买了两只烧鸡。
      拖着大包小包回到吴府时已快子时了,唐芊杵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一见到我忙慌张的跑来:“姑娘,你可回来了!”
      我弱弱道:“我师父他……”
      “仙人气坏了,少爷也是,你快些吧。”
      我凄凉的抿了下唇:“走吧。”
      唐芊接过我的酒坛和烧鸡,我们抄着小路,脚步匆匆。
      杨修夷和师父的房间都亮着灯,我接回唐芊手里的东西,悄声指了指杨修夷的卧室,让她先去说一声,我转身进了师父的房间。
      时间真的很晚了,师父正对大门,歪在软椅里呼呼大睡,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捏着两边的扶手,一看就是专门为了等我而摆出来的兴师问罪的姿势。
      我将东西放桌上,喊了他几声,没有反应,口水流的满胡子都是。
      我叹了口气,抓起他的双手,将他连背带拖的挪到床上,脱衣脱靴,盖好被子。
      这过程里,他雷打不动,照睡不误,而且呼噜更响了。
      我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提笔留了封言辞恳切的道歉信,贴在酒坛外,盖上中天露,开门悄声离开。
      杨修夷不在房里,唐芊说去找找,我呆了一会儿,有些失落,悻悻然起身回房。
      一身疲懒,我懒得点灯,直接摸到床边。
      刚要脱衣裳,忽的发现床上朝内侧卧着一人,模糊光影里,身姿修长清瘦,有着我再熟悉不过的杜若馨香。
      我不由弯唇笑起,原来在这等我呢。
      我脱掉外袍,伸手戳了戳他,呼吸匀称清和,看来也是困了。
      我轻轻板过他的身子,他软绵绵的翻身,我顺势趴在他的胸口,大约是前天唐芊她们说他枯槁如木的缘故,我现在真的觉得他瘦了好多,感觉都完全不同了。
      一阵心疼,我悄然凑上去,任清幽的杜若香气钻入我的鼻尖。
      他的身子略微一僵,大约是醒了,我低低一笑,揪着他的衣襟亲上了他的嘴巴,没有清雪木的唇齿留芳,反而有淡淡的……红烧鸡腿的味道。
      他轻推开我,我执着不让。
      他的反应呆呆的,最后像是试探般的对我回应,这么不熟练,我不由一顿。
      我愣愣的睁开眼睛,黑暗中除了他清白如雪的肌肤,看不太清他的五官。
      顿了顿,我伸手去触他的鼻梁眉骨,心口哗的一震,顿时双目圆睁,如遭雷击般的跳开。
      他微撑起身子,我往后爬去,懊恼无比,惊恐无比,自责无比。
      “我,我……”
      手掌压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小短腿不耐烦的踢了下我的前臂,翻身压在了我的手背上。
      “野猴子……”清越的声音有淡淡喑哑。
      我不自然的低下头,心跳狂乱,忙抬手整理衣裳:“狐狸,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舌头打结了似的。
      他没有说话,我颓然羞愧的捂脸,短暂的安静后,我颤颤爬下床:“你继续睡……”
      “初九……”
      我狂躁的低呜了一声,抱着外袍匆匆逃走。
      我跑去师父的房间,砰的关门,胸口剧烈起伏的靠在门后,手背擦了好几下嘴巴。
      师父呼呼大睡,丝毫不被影响,我在他旁边趴下,呆呆的望着桌上酒肉。
      最后只能告诫自己,这类事情越放在心上越尴尬,早些释怀才是正道,遂强迫自己入梦。
      第二日起来很晚,师父早就不知所踪。
      用饭时我得知,花戏雪是昨晚回来的,而杨修夷,昨夜被手下叫走后又是一夜未归。
      我恼怒:“这王八蛋究竟在忙什么!”
      唐芊被吓到了,顿了顿,继续帮我布菜,小声道:“少爷真的很忙,邓先生调配的那些暗人我连踪影都看不到了……姑娘,这件事情应该不小,否则少爷哪舍得扔下你不顾呢……”
      “我气的是他没告诉我他在忙什么。”我道。
      “那姑娘你问过没有?”
      这个真没用,我夹了一大块蜜豆糕,恨恨咬着。
      过去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姑娘,四小姐又来了。”
      唐芊低声道:“她这两天一直来找姑娘。”
      我轻叹,心想吴挽挽应该担心坏了,看得出她在吴家一点都不受宠,那些银子应该确实是她的所有家当。我收了她的银子又失踪两天,也不知她得急成什么样。
      我说:“让她别急,我吃完就去。”
      几口将汤喝完,回房拿了钱袋,一出门就撞见了师父和花戏雪。
      两人一身是汗,头发黏湿,师父手里抱着个脏兮兮的球,看模样玩得很尽兴。
      师父瞅我:“去哪?”
      我有些局促,低下头:“去街上一趟……”眼角余光打量花戏雪,他望着另一处,留了小半张侧脸给我。
      耳朵忽的一痛,我下意识叫道:“啊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