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约翰笑着道:“他们说你没去参加庆功宴,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梁关月走进车内,约翰摁下了发车键,问他今晚有没有什么安排,梁关月没有立马回答,反而单刀直入问:“约翰,我们都是Alpha,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上床的事呢?”
约翰愣了下,没想到梁关月突然问下个问题,开始结巴起来:“当,当然想过,这个,这个……不是我来吗?”
梁关月说:“你来什么?”
约翰谨慎问:“付韫鹭和你……做过吗?”
梁关月笑眯眯道:“你觉得呢?”
“……那就是做过了。”约翰害羞的咳嗽两声,“我觉得你肯定是有……下面那个经验了吧?”
梁关月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掌,约翰不明所以的贴了上去,梁关月的拇指抚摸他的脸颊,道:“所以你想上我呀,约翰。”
约翰眼睛亮亮的点了下头。
梁关月说:“你不怕我有阴影么?毕竟四皇子是强迫我与他做那种事。”
“我就是怕你还没走出阴影,才一直没提这件事。”约翰解释,“而且你放心,在你点头之前,我不会强迫你的。”
梁关月倍感无聊的撤回手,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室友会和付韫鹭有什么不同,但现在看来说辞倒是一模一样。
这算什么,付韫鹭平替版?
他说:“在前面停一下吧,我还件事没办。”
约翰慌张的握住他的手,试探道:“你生气了吗?”
“约翰,我也是个Alpha。”梁关月开始了老本行,扮起了可怜,“我不想每次都是下面那个。你和我都再想想吧。”
约翰无法理解:“可是你和付韫鹭都——”
“那是我没办法。”
“那和我就是有办法了吗?”
“他对我没有感情。”梁关月说,“但你说你喜欢我,所以我以为,你和他会有不同。”他苦笑一声,“可能是我抱有的期望太高了。”
约翰噎住了,他眼神飘忽,好像在想一些为自己辩解的话,但梁关月懒得听没营养的话,推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河边吹风,抬头看到一群候鸟呈‘人’字迁徙飞过天空,打开终端翻到了付韫鹭的消息栏,最后一条消息是付韫鹭在离开的那晚给他发的,大意是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熬夜,如果在学校里遇到委屈的事一定要和他说,他再忙都会为他处理的。
梁关月并没有回复,因为他知道这段话不会有实现的时候了。
五十三区……五十开外的行政区,说是半个垃圾星也不为过,元首甚至没有明确说明归期,付韫鹭这下算是真的要远离权力中心。等他回来恐怕主城的站队都会大洗牌,到那时候究竟还会有几个大家族愿意冒险站在这个有‘污点’的皇子身后呢?
这也是梁关月没有将手里剩余的证据交给付朝杨的原因。
现在的结果他很满意,无论如何付韫鹭未来还有转圜的可能——毕竟把人逼至绝境,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付韫鹭不是什么兔子。
梁关月还没傻到认为自己一个平民真的能毫发无损的从这场权力漩涡中全身而退。
他伸了个懒腰,从河边预备慢悠悠的散步回到寝室,但梁关月对跟踪向来敏锐,身后显然是有人想偷袭自己。
他思忖了两秒,决定装傻,转了方向朝人少的地方走去——横竖都要有个了结,不如今天也好。
被人用药物弄昏是一瞬间的事,等醒来人已经在付韫鹭身边了。
他的双手和双脚被电子镣铐铐着,大脑还有些药物影响的昏沉,梁关月迷茫的睁开眼,晃了晃脑袋,身旁的付韫鹭鼻梁上夹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的装扮和今天看到的在发布会上别无二致,大概是一下发布会就命人绑架自己了。
付韫鹭见他转醒,关闭了光脑,手指整理了一下梁关月额前的头发,露出他那双碧绿的眼睛。他静默的凝视着这个小他近十岁的Alpha一会儿,才说:“关月,最近好么?”
梁关月问:“这是哪?”
因为车里的遮光板全都放了下来,梁关月只能勉强认清这是个封闭空间。
付韫鹭回道:“我们在车上。”
“你想带我去哪?”
“去海边看看。”
“……”梁关月说,“付韫鹭,你想杀我吗?”
付韫鹭轻轻的笑了两声:“带你去海边,怎么会联想到我要杀了你呢?”
“你的眼神是这样告诉我的。”梁关月尝试坐直身子,“而且你好像也不想活了。”
付韫鹭仍然是笑着的,他说:“关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重要吗?”
“我能给你们的都给了。”付韫鹭喃喃,“我不知道你们会这样恨我。”
梁关月捕捉到‘你们’这个词,在他看来,能影响付韫鹭的人只有自己和他的母亲。
看来付韫鹭一厢情愿的亲情终于是落下了幕布——连同他以为已经拥有的‘爱情’。
一个三十岁的Alpha,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看不清真实,怀揣着大团圆结局的幻想,妄想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报,等到现实当头一棒,才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
但若没有这般对于感情的渴求,付韫鹭又怎么会走进自己的圈套,沦落到今日这番地步。
可笑又矛盾至极。
于是当付韫鹭问梁关月为什么要背叛他的时候,梁关月转头,看着付韫鹭的脸,残忍道:“因为这全都是你的错。”
“……”
付韫鹭在那一刻仿佛都忘记了呼吸,眼眶骤然变红,他几乎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可却逼迫自己说出话:“……我的错?”
梁关月微笑道:“是的,付韫鹭,你的错。”
“如果你能从幻想里脱离出来,你就能看清赵仪的真面目——她放过了元首付辽延,放过了赵家,但心中的恨无处发泄,只能向更弱者挥刀。付韫鹭,你就是那个更弱者。”
“你以为日复一日的努力,抛弃自我,遂了她的愿去追逐权力,为她,为赵家带来一个懂事出色的继承候选人,就能换来青睐。”
“可你真的没感觉到吗?你的弟弟付韫良可以毫不费力的就得到你真实渴望的一切。”
“我想,你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包庇付韫良,是因为你发现,每当这个时候,你的母亲会对你展露出近乎于‘母爱’的温柔。”
“好像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好像你真的也拥有付韫良得到的待遇。”
“但是,付韫鹭,其实那全都是假的,其实你也心知肚明,可却一再放任,直到付韫良的所作所为反噬到你的身上。”
“至于季瞬的处理,你更是蠢得一塌糊涂。”
梁关月说到这已经有些可怜的看着他,说:“为了一个才相处几个月的情人,抛弃了跟着你那么多年的助理,付韫鹭,该说你多情还是无情呢?”
付韫鹭闭上眼,静静地听着梁关月的声音,半晌他才沙哑道:“所以从始至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愚蠢又无能的人,对吗?”
梁关月没有回答。
付韫鹭继续道:“所以每一次你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其实都是‘我恨你’,是么?”
“……”梁关月摇头,坦诚道,“恨这个字所代表的感情太浓烈了,付韫鹭,我没法拥有这样浓烈的感情。”他无情的告诉了这个仿佛要摇摇欲坠的人,“付韫鹭,我只是对这样被控制的生活感到厌烦。”
付韫鹭低声念叨:“控制?”
梁关月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是你威胁我,我压根不会和你产生任何关系。”
他说:“我不恨你,也不爱你,说过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为了应付你,或者说得到我想要的结果——譬如让你一步步爱上我,再逐渐降低自己的底线,愿意让我标记你,完全进,入,你的,生,殖,腔,交出进入资料库的权限,一叶障目的以为自己拥有了前三十年没有得到过的爱。”
“哈……”付韫鹭捂住脸,气叹的笑了一声,这一个月里他瘦了一大圈,凸出的骨头仿佛要从薄薄的皮肤中刺破,他说,“梁关月,你连在最后,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愿和我说吗?”
“哥哥。”梁关月放柔了声音,“我爱你。”
付韫鹭连忙抬起头,深蓝的眼珠怔愣的盯着他,他嘴唇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
而后梁关月笑了下,说:“怎么,就满意了?”
付韫鹭在梁关月的笑容中浑身发冷,如坠冰窖,泪珠从眼眶中脱离,断了线般滴落下来。他哽咽到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像个哑巴一样只能无意义发出一些嘶哑的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