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娃娃?”裴书誉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痛色,但随即被更深的情绪覆盖。他猛地打断陆赫安,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说那个幼稚的丑玩意儿?”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个陶瓷娃娃,冰凉的触感刺痛了他的掌心,也刺痛了他的心。
陆赫安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裴书誉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舍和痛楚都压回心底。他转过身,看着陆赫安那双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心脏像是被凌迟。
想到和陆会长说的那些,他还是坚定地开口:“陆赫安,你看清楚了。”
他举起那个象征着他们笨拙爱意的陶瓷娃娃,迎着陆赫安绝望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和你的关系,就像这个娃娃。”
“脆弱,幼稚,一碰就碎。”
“而且——”
他手臂猛地用力,将那个陶瓷娃娃狠狠地摔向地面。
“我根本不在乎!”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房间里骤然炸响!无数陶瓷碎片飞溅开来,那两个紧紧依偎的小人摔得粉身碎骨,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
陆赫安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一摊碎片,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被摔碎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裴书誉,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全然的灰败和绝望。
“……好……好……”他喃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你不在乎……你根本不在乎……”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步步逼近裴书誉,“是不是只要我不是Alpha,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
裴书誉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心口像是被刀绞一样痛,几乎要维持不住冷漠的面具:“陆赫安!你冷静点!这跟性别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陆赫安几乎是嘶吼出来,绝望和疯狂在他眼底交织。他突然猛地转身,视线疯狂地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地上摔的不成样的陶瓷娃娃上。
下一秒,在裴书誉惊恐的目光中,他一把抓起一片碎片,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自己后颈的腺体狠狠划去!
“你干什么!!!”
裴书誉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冷静和伪装在那一刻彻底粉碎!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扑过去,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陶瓷片。
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掌心皮肉,温热的鲜血汹涌而出,顺着陶瓷残片和手腕滴滴答答地落在浅色的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红。
陆赫安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愣愣地低头,看着裴书誉紧紧握住陶瓷片、鲜血淋漓的手,又抬头看向裴书誉瞬间惨白的、写满了惊惧和痛楚的脸。
后颈腺体上传来的细微刺痛远不及眼前画面的万分之一冲击力。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握着陶瓷片的手有点松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书誉……你的手……手……”他彻底慌了神,甚至忘了自己腺体上也在流血,本能地就想扑过去查看裴书誉的伤势,眼里只剩下那片刺眼的血红和裴书誉痛苦的神情。
裴书誉趁他松劲,猛地将陶瓷片甩开。
那残片“啪擦”一声掉在地板上,飞出去老远。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传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
“裴书誉!我买了宵夜……”肖青阳大大咧咧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他拎着打包袋兴冲冲地闯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满地鲜血!裴书誉捂着手脸色惨白!陆赫安脖颈淌血神情癫狂!地上还躺着一堆陶瓷片“尸体”。
“我靠!!!”肖青阳手里的宵夜“啪”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次玩的paly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他吓得腿都软了,手忙脚乱地掏出通讯器,声音都变了调:“喂?!联盟急救中心吗?!快!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受重伤了!地址是……”
“……”
电话结束后,肖青阳看着两人,都不敢上前。
太吓人了……
裴书誉撕下自己一片衣服摁着陆赫安的腺体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三人两伤,这诡异的气氛。肖青阳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来打破,他捡起地上的宵夜,幸亏老板人好给他封的严实,汤没洒出来。
他拎着夜宵,竖到两人面前,“吃点吗?不然没力气撑到救护车来。”
“……”
陆赫安没吃,陆赫安没撑到救护车来,先晕倒在裴书誉怀里。还是肖青阳给他背下去的,因为裴书誉伤到了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肖青阳背着人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走,他看着裴书誉多灾多难的手,多嘴问了一句,“这次因为什么?你俩竟然闹成这样?!之前我说他两句不好,你不还护着吗?”
“你注意脚下。”裴书誉脑袋混乱,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缓过神来。只是一味护着陆赫安,怕他从肖青阳背上掉下来。
平常一两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在此刻,在裴书誉眼中,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朦胧中,裴书誉看见了红蓝色灯光。一群人抬着担架下来,奔跑声,呼喊声一齐像猛兽一样朝裴书誉扑来。
他想后退,被肖青阳猛地抓住,“你也给我上车!”
裴书誉:“……”
陆赫安伤在腺体附近,被推进手术室。
裴书誉傻愣愣地坐在外面,一动不动。没办法,肖青阳只能喊来护士替他缝合,从头到尾裴书誉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神空洞。
不多时,郁景珩就出现了医院走廊。
衣服凌乱,喘着粗气。
正当肖青阳没想明白这人怎么来这么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靠!这医院是郁家的产业!
一想到陆赫安躺下里面,郁景珩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和陆赫安说了千百遍!不要再继续谈下去了!家世不匹配,性别不匹配!甚至后面还有了信息素紊乱症!命还要不要了!
此刻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看着裴书誉魂不守舍的模样,怒火中烧。他扑过去抓住裴书誉的衣领,恶狠狠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裴书誉没有任何反应,肖青阳赶忙过去拦着郁景珩,“你给我松手!别什么都怪裴书誉!陆赫安这小子本来就有问题!你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松手!”
“我和陆赫安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了!”郁景珩被肖青阳的话彻底激怒,反唇相讥,抓着裴书誉衣领的手因为激动而更加用力,骨节泛白,“要不是你们塞凡的人一次次招惹他,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裴书誉!你扪心自问,你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肖青阳也火了,使劲去掰郁景珩的手:“你放屁!谁招惹谁啊!是陆赫安自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甩都甩不掉!出了事就会怪别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除了会迁怒还会干什么!”
两人互相拉扯推搡着,言辞激烈,几乎要扭打在一起。
郁景珩毕竟也是练家子,盛怒之下力气惊人,肖青阳一时竟有些拦不住他。
裴书誉被郁景珩揪着衣领来回晃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急救室紧闭的门,对眼前的混乱和指责毫无反应,仿佛所有的感知都随着那扇门一起被隔绝了。
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要失控的当口。
“咔哒。”
急救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面带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这轻微的声响像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冻结了走廊里所有的动作和声音。
郁景珩和肖青阳同时停下了拉扯,猛地扭头看向医生。而一直如同雕塑般僵立的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震颤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挣脱开郁景珩因为惊愕而略微松懈的手,踉跄着就要扑向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裴书誉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和急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说更多,旁边的郁景珩就反应了过来。他看到裴书誉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和愤怒,猛地伸出手,狠狠一把将裴书誉推开!
“滚开!你没资格问!”郁景珩低吼道,力道之大,让本就心神恍惚、脚下虚浮的裴书誉直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才勉强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