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黛玉如何不知雪雁心思，她自小吃药时便是被身边人这样一餐餐哄着多用些。
而今除了快要化身老嬷嬷的雪雁，还多了宋嬷嬷几个。
黛玉轻咬一口糕点，虽不如那日在小世子身边的口味，也是极好吃的。
小姑娘展颜一笑，“给几位嬷嬷送些尝尝，还有玄虚小和尚，快些去吃罢。”
心愿达成的雪雁将糕点留下，一路急走奔小厨房。
一口咬下大半个玫瑰拉糕的雪雁不禁赞道：“水娘子你这拉糕做的与姑苏街上卖的一模一样！”
未曾去过江南的白芷几个央着雪雁讲讲姑苏风土人情，从雪雁嘴里出来的全是各处小吃。
姑娘胃口总是不大好，大半糕点最终都进了她与诸位姐姐腹中。
每一种口味，雪雁至今都能倒背如流，甚至不少是哪一日吃的都能记住。
玫瑰拉糕是老爷下衙路上最常买的，也是被夫人叮嘱最多的。
说着姑苏小吃的雪雁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姑娘不是想吃玫瑰拉糕，姑娘这是想夫人，想家了！
听着雪雁绘声绘色描述的白芷等人眼巴巴望着水娘子，“这些水娘子可会做？”
水娘子家里几代皆擅厨，即便没做过的也很容易复刻出来。
到底没做过，水娘子谦虚道：“只要雪雁姑娘能将食材、做法说清楚，大概是能做出来的。”
白芷几位纷纷说她们出月钱买材料，惹得水娘子直言：“这点子能吃穷了我不成？”
“那也不能让水娘子出钱出力，最后孝敬了姑娘，美名和赏钱都落我们身上。”
“几位姑娘指头里漏些给我也足够了。”
一时白芷等人开始讨伐水娘子，甚至拉着宋嬷嬷几位做裁判。
窗外欢声阵阵，黛玉瞧着放在桌角的玫瑰拉糕，又拿起一块。
虽不同于那日，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小世子的江南行如何了？
姑苏，她还没游一处呢。
便是糕点也只品了玫瑰拉糕。
黛玉再看摆在一旁的几盆花草，升起一股无名火。
偏她自己也不知该怨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入梦，还是怪小草数年也不曾顺过她心意。
庙中得了糕点的玄虚小和尚端着糕点去寻住持，“住持师父，糕糕甜甜，您吃！”
住持放下劳作的农具，“玄虚记得不可多食，糕点吃多了坏牙。”
玄虚忙点头，“女檀越说过，玄虚吃两块。”
“剩下的可要分你诸位师兄吃？”
玄虚犹豫一瞬，点头道：“分给师兄。”说着转身哒哒哒跑远。
住持瞧着玄虚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看一眼被烧红的天，又看向寺外新辟的园子。
不过月余，已绿油油一片。
这些皆是黛玉来时一并送与寺庙的各种种子。
兽吼隐隐传来，住持眯眼看向山腰，转身寻上寺里做农具最厉害的玄空。
才刚踏进，住持便见玄空叼着刚玄虚所说的玫瑰拉糕，满手拎着的是各种尖锐铁器。
“你，这……”
“住持，这两日我听着山上动静不大对。好不容易林施主送了这许多种子皆活了，可不能浪费。”
他听师弟说里面有不少棉花种子。
届时便能给玄虚以及住持做厚实的冬袍穿，更能分给周边村民。
若能普及，此乃大善之事！
他不主动杀生，若有野兽前来招惹，便怪不得他。
“那何须这般多。”
玄空扭头示意黛玉所住院落，“若让这般好心的施主受到惊扰，便是咱们寺庙的罪过。”
虽说清修，寺中和尚并非半点红尘不染。
首先吃喝一事便不能免俗，更何况他们不仅度己，更想度人。
住持看一眼如血般的残阳，“去吧。”
寺庙所为，黛玉毫不知情，唯一知晓些许的宋嬷嬷见众僧如此珍视那块新开的田地，寻上白芷。
夜色笼罩大地，夺取最后一丝光亮。
今儿是上玄月，唯不甚清晰的点点月光撒落，少顷，乌云遮月。
半山野兽嘶鸣直冲入寺庙，吼得玄虚缩进一旁师兄被窝。
闻声披衣的宋嬷嬷才刚推门，就见白芷几个从院门处跑回，“你们这是？”
“嬷嬷让我撒些驱虫药，我放心不下，刚听动静又撒了些厉害的。”
这些药自入庙之日，白芷便会撒一些，防蛇虫鼠蚁出没吓着姑娘。
后来听玄虚学师兄的话山上有吃人的老虎，白芷借着铁网山又做了不少毒性大的，以备不时之需。
宋嬷嬷点点头，入正房卧室，守夜的雪雁揉着眼看向她们，“嬷嬷~”
榻上，姑娘睡的香甜。
嬷嬷摆摆手，低声叮嘱雪雁看好姑娘，又留下白芷几个，回了东厢房。
闻得兽吼阵阵，雪雁瑟缩着身子，见榻上姑娘睡颜，忙宽慰自己。
“白芷姐姐不止医术厉害，还善毒，绝不会有事。”
白芷倒还好些，她曾跟着圣人一同参与过狩猎，怎么制服那些猛兽很有心得。
见几人害怕，将人拉过来，轻拍着安抚，心里默默念着漫天菩萨保佑姑娘一夜好眠。
被白芷几人惦记的黛玉再度入了梦。
入目之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处处充斥着一股子铜臭气。
黛玉不喜这种装饰，四处晃眼的很，晃着叶片想要遮挡。
身子一轻，黛玉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是小世子。
“还知道醒呢。”萧景衍伸手点一下叶片，语气又酸又气。
黛玉晃晃叶片：谁招惹你了，竟对着一株小草发脾气。
真真出息！
萧景衍见叶片晃个不停，像极了他见过的小京巴摇尾巴讨好主子，心情一时舒畅起来。
他养的福禄，自该有脾气，不过是多睡了些日子没能同游江南罢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出游。
萧景衍顷刻就哄好自己，“好了，今儿小爷带你瞧一场好戏去。”
黛玉登时来了兴趣：什么好戏？
比说书先生的冒险奇遇还惊险不成？
满心好奇的黛玉并未看到萧景衍眸中划过一抹嘲弄。
门外长安节度使大人战战兢兢候着，几度张嘴才小心翼翼问出口。
“世子爷可否醒了，下官已备好饭菜。”
吱呀一声，门被从内推开，长安节度使忙躬身请安。
萧景衍护着怀中白玉盆，径直越过行礼之人，低声叮嘱：“福禄，莫要看些脏东西。”
黛玉晃晃叶片表示不满：除了你的衣衫，她什么都没瞧见！
听闻‘脏东西’三字的节度使大人心下一阵慌乱，随即安慰自己，世子爷肯下榻府中，绝非说他。
“饭不急，今儿本世子请大人瞧一出戏。”
闻得此声，节度使大人应下，再起身脊背都比刚挺直了不少。
跟随其后的侍卫冷笑一声。
现在多笑笑，一会儿便该哭了。
待到府中四周环水的临水轩中，节度使大人忙将刚吩咐下人呈的戏折子奉上：“世子爷瞧瞧想听哪一出。”
萧景衍扫一眼轩中新摆的紫檀如意桌，也不知被多少人碰过。
他嫌弃收回视线，低声对福禄道一句马上开始，随即吩咐道：“传人上台吧。”
第29章 张金哥勇拒二家郎，林黛……
侍卫应一声, 在节度使大人不解的目光下几个侍卫上台不伦不类的‘演’一出一女被迫二许戏码。
待那侍卫高嗷一嗓子，“我乃原长安守备之子，岂能受此大辱！”
节度使大人站在一旁冷汗直流, 这、这怎么那么像前两日才说和的那桩。
萧景衍见怀中叶片乱晃，便知福禄听懂了，正与他回应。
黛玉哪里是回应，分明是被那拆散人姻缘又因一面之缘强取豪夺的人气到。
最令人气愤的是那位名唤金哥的女子遭遇, 全程由不得自己。
可悲可叹。
萧景衍安抚福禄一番, 笑吟吟开口问：“大人觉得这戏如何？”
不会这般巧，长安节度使强迫自己静心回道：“世子爷听的戏，着实意味深远，下官尚不知其意。”
萧景衍侧头看向一旁，见侍卫点头，笑道：“既大人觉得意味深远, 便再听一遍吧。”
待第一个人上来，长安节度使瞪大双眼，惊呼道：“怎是你！”
台上人并不敢理会长安节度使, 只照着自己曾做过的事还原。
一个个主角登场，字字句句皆血泪, 他们唱的不是戏，乃是自己的人生。
“吾儿, 为父对不起你, 那李衙内乃府太爷妻弟, 节度使大人亦派人前来，为了咱张家全家，金哥你便嫁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