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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了笨蛋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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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与谌庭先前以“南京通政司参议”的身份在广成伯府见到梨瓷时所受到的待遇相比,她今日的态度简直好太多了。
      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起来,不过很快便自如道:“那便却之不恭了。”
      每每与美人同行,谌庭便有如沐春风之感,何况是梨瓷这般的绝色,他简直要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故作生疏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梨,”梨瓷落落大方道:“广成伯是我的外祖父,如今正借住在府上。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小姓谌,”谌庭含笑道:“梨姑娘,听闻广成伯府在此次雅集上备了苍云子的画作,你可知是哪一幅?”
      梨瓷自觉也算半个东道主,此刻便十分尽职尽责地介绍道:“是苍……云子的《观音菩萨像》。”
      她努力回想当时谢枕川教她的说法,“苍云子中年……行笔磊落飘洒,善用……菜条描法,还有衣裳,他画出来的衣裳纹理,像菜叶一样生动自然。”
      听闻此言,谌庭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在美人堆里头混久了,一直都以为姑娘的美貌程度与傲慢程度成正比,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梨瓷这样的妙人儿,容貌已是惊世绝俗了,不仅半点架子也没有,还有趣得紧。
      见他笑了,梨瓷不免有些心虚,“我是不是说错啦?”
      前半段文绉绉的说法,一听便是谢二教给她的。
      谌庭抿唇笑道:“没有,你说得很好,蓴菜当然也是菜叶。”
      经他提醒,梨瓷总算是想起来了,惺惺相惜地点了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谌庭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两人步过垂花门,还未至华茂园,便在游廊转角处遇到了一人。
      见是范阳卢氏家的卢声,谌庭暗道不好,这种世家公子最为古板无趣,偏偏他还认得自己,若是让他拆穿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不美了。
      广成伯府的园子不算大,但是移步换景,别具匠心,是以卢声并不着急去雅集看画,而是先在园中游览一番。
      院中假山造景更是一绝,质地细密的水石堆叠成峻峭奇特、重峦叠嶂的山景,穿桥过洞之间,他便忘却了原本的方向,曲折迂回许久,总算是尽兴,这才又顺着游廊前行。
      此处转角稍窄,最多不过容两人并行,而好巧不巧,卢声面前不远处便有两人,其中一人他还认识,南京通政司参议谌庭,只是他身边那位貌美女子便不知是何人了。
      他对这位谌大人略有耳闻,原在京中都察院任职,却因一次谏言而被圣上不喜,还是濯影司指挥使谢大人出面作保,才免于问罪,最后明升暗贬来了南京。
      是以谌庭虽然花名在外,卢声心中仍然十分尊敬,他身无官阶,已经缓缓躬身行礼道:“谌大——”
      谌庭快走几步过去,攀住了他的肩膀,热络道:“大兄弟!”
      “你我相逢便是有缘,”趁梨瓷还未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卢声扶了起来,“我不过虚长你几岁,叫我一声大哥便是了,不必多礼。”
      卢声满脸都写着疑惑,但还是依言道:“谌大哥。”
      谌庭点点头,为两人引荐道:“这位是广成伯府的表小姐,梨姑娘。”
      他又加重了语气,“这位是范阳卢氏家的长公子,卢声。”
      梨瓷按部就班地行了一个福礼,“卢公子。”
      卢声也有些局促地回了礼,他眼神不算太好,远看只知梨瓷生得貌美,走进了才惊觉其明艳动人,脱尘出俗,看过一眼,便还想看第二眼。
      他讷讷应道,“梨姑娘。”
      听到“范阳卢氏”这四个字,梨瓷便没了兴趣,只笑了笑,并未多言。
      谌庭十分满意,主动与卢声寒暄一句,“卢公子此番也是来雅集赏画的?”
      卢声点点头,只盯着脚下的砖石,应道:“苍云子画惊天下,我神往已久,幸广成伯府慷慨雅量,今日得以共赏,自是欣然前往。”
      谌庭正要回话,忽见不远处一个匆匆闪过的背影,似乎是北铭。
      为避人耳目,他白日里甚少在广成伯府行走,又如此匆忙,定然是出事了。
      谌庭转头看了一眼穿金戴玉的卢声,放心地嘱咐道:“方才似乎走过一位我的旧识,我先去看看,你二人先去雅集便是,不必等我。”
      说罢,又把卢声拉到一旁,低声嘱咐,“不许与这位梨姑娘说我的事,一个字也不许。”
      卢声本来也不是背后说长道短之人,连忙应道:“谌大哥放心去,我定安然将梨姑娘送至会场。”
      -
      广成伯府今日人来人往,连带着方泽院外也热闹起来,南玄候在门口,已经为好几波走错的宾客指路了,脸上表情颇为不耐,见北铭来了,连忙开门将他放了进来,“你怎么走正门啊?”
      “今日人多,我翻墙反而显眼,”北铭神色匆匆道:“大人去雅集了?”
      “有事耽误了,”南玄摇摇头,给他指了方向,“喏,树底下喂松鼠呢。”
      这番言语的功夫,谌庭也来到了院内,于是乎,两人便一同见到了这一幕奇景。
      今日天好,又无政事缠身,虽有事耽误了雅集,谢枕川也并不着急,还提了小松鼠出来放风。
      他穿了一身缴玉色并祥云暗纹平素绢长袍,长身玉立,温润而泽,哪里有半点像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濯影司指挥使,更别提此刻还颇具闲情逸致地在喂松鼠了。
      那小松鼠跟人待久了,不知怎的,竟无师自通学会了拜拜,此刻正乖乖蹲在石桌上,两只小短手交握在胸前,小脑袋往前一顿一顿的,又“吱吱”两声,真像是在行拜礼的样子。
      谢枕川被哄得心情好了,便凭空变出一颗花生来,大发慈悲地递到它手里。
      小松鼠咔嚓咔嚓啃完一颗花生,再拜,再啃……
      谌庭转头看向南玄,悄声问道:“你教的?”
      南玄连连摇头,“不是啊,没人教它。”
      这大概就是濯影司指挥使的气场吧。
      谌庭又与北铭感慨万千地对视一眼,没想到人世艰辛,小松鼠讨生活也不易。
      谢枕川喂完这一颗,便收了手,睨了他们一眼,只对着北铭道:“招了么?”
      北铭摇摇头,“熬了一夜,一个字也没说,他身子骨又文弱,属下不敢贸然用刑,特来请示。”
      “用了便用了,”谢枕川接过南玄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又道:“集贤书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北铭点点头,这也是他匆匆赶来的另一个原因,“昨夜抓捕徐玉轩后,今早便有人闻风而动,派官兵来了书斋,要以私售禁书之罪将徐掌柜拿下,我已派人亮明了濯影司的身份,正与之周旋,只是对方态度十分强硬,如此下去,恐怕不利。”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又顾及大人此时身份,有些拿不准分寸。
      谌庭了然道:“对方犯下如此重罪,只有拿下徐掌柜,才能让徐玉轩不敢开口,哪怕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你们得手。”
      谢枕川早有所料,神闲气静道:“无妨。”
      “此番便以我的名义去,就说……”他顿了顿,将脏水泼在了自己身上,“就说这些刁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你们只是奉命将人拿住,我要亲审。”
      谢枕川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漆黑的玉牌,那小松鼠见他动作,以为自己又有吃的了,赶紧又拜了拜,那黑不溜秋的饼却并未递到自己手里,而是递给了旁边一个黑不溜秋的人。
      他将指挥使玉符递给北铭,不紧不慢道:“见此玉牌,如有忤逆不尊者,可先斩后奏。”
      “是!”
      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北铭心中激动起来,领命而去。
      谢枕川这才侧眸看了看谌庭,“你怎么也来了?”
      “广成伯府雅集,如此诗酒韵事,我自然要来,”谌庭没忍住,也弯酸他一句,“倒是你,谢徵哥哥终于不装了。”
      谢枕川嫌恶地偏过头,哼声道:“难不成还顶着别人的身份过一辈子?”
      谌庭心说美得你,面上却道:“听说谢大人为了今日雅集,把那幅压箱底的《观音菩萨像》都贡献出来了,我以前朝你讨过无数回,可是连一眼都舍不得给我看的。”
      谢枕川懒得理他,却听得谌庭又道:“算了,兄弟我也不记恨你,只是要托你帮个小忙。”
      “我牙口不好,就爱吃软饭,正好梨姑娘也不记得以前见过我了,一会儿在雅集上,你可帮衬着点,千万别让人把我给拆穿了。”
      谢枕川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放心,一会儿我与你同行,定不让你露出马脚。”
      此时方泽院西南角的门被打开,伴随一阵模糊不清的哭喊声传来,南玄过来禀报,“世子,您要的衣裳已经赶制好了。”
      谌庭隐约听见了什么“…私制……这可与我无关啊……我是被你们逼的……”
      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