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仿佛是被那簇火光所感染,泽田纲吉也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幸平尤利一定找到了他的答案。
泽田纲吉放下筷子,等待着男孩说出他的答案,他的眼眸中是和对方如出一辙的明光。
而正如泽田纲吉所了解的一样,幸平尤利肯定地说:“是虾皮?”
“答对了!但也不太对,是虾皮,不过我将它打碎了,所以严格来说,其实是虾粉。”纪之国宁宁毫不犹豫地分享道,她面上的笑容比之方才更加愉悦,甚至带上了几分骄傲得意。
“我使用的是樱花虾的虾皮,它的味道比起毛虾虾皮更加的香浓,还有着标志性的甜味,不过因为汤里加的不多的缘故,目前还没有人喝出来,怎么样,你觉得这样的面露味道如何?”
“好喝。”幸平尤利毫不犹豫地肯定道:“面露很清爽,完全没有盖住荞麦面本身的香气,很有春天的气息,有种活力被唤醒的感觉,面条的粗细也很恰当,一口的浓淡适宜,不过一定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如果搭配天妇罗炸虾一起吃就有点品不出虾的鲜味了,但我这也属于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姐姐可以不用在意。”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你觉得……”
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激烈地讨论,甚至,幸平尤利就这么一路跟去了厨房,见状,泽田纲吉的表情也从欢喜转变到了无奈,他看了眼面前的汤碗,又喝了一口汤,怎么喝都喝不出好喝之外的味道。
好吧,这大概就是专业厨师和他之间的区别?
“他很擅长料理吗?”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的男孩问泽田纲吉,泽田纲吉稍有些诧异,在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后,棕发的男孩扬起了一个笑容,无比坚决无比肯定地说:“尤利做饭非常地好吃,是仅次于妈妈,世界第一的好吃。”
第32章
等幸平尤利提着纪之国宁宁热情分享给他的樱花虾和藻盐回来时, 桌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泽田奈奈正喝着用面汤冲开的面露,这是传统荞麦面店才有的“原汤化原食”吃法,这种吃法的说法很多, 有的说荞麦面是冷食, 用面汤冲泡一下也能暖暖胃, 也有说最后一口冲了面露的面汤下肚, 可以加深味觉的记忆,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 在吃完荞麦面后喝一口热腾腾的面汤已经成为了传统荞麦面的收尾习惯了。
女子眉眼弯弯唇角上扬,愉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哼出小曲, 反而是泽田纲吉一脸的坐立难安,在凳子上磨屁股,就连面前的虾饼天妇罗都没能吃完,整个人害羞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
而这个画面里本应该存在的最后一个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提着手信的幸平尤利歪头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呀?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阿纲和人吵架而且还赢了?幸平尤利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小伙伴,不是他不信任阿纲,但是……这不可能吧?!
“尤利酱,我和你说。”泽田奈奈面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阿纲这孩子, 刚才和人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呢。”
“哎?”
“别, 别说了……妈妈……”泽田纲吉看上去简直要被懊悔吞没了,但他的挣扎完全被泽田奈奈忽视, 这位母亲此刻就像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炫耀自己孩子的笨蛋妈妈一样对卷发的小男孩说:“阿纲说啊——”
——“如果影子担心会被黑暗吞噬,又担心光明会让它消失的话,那提着灯会不会好一点。”
“我的意思是,如果手里提着灯, 并且将灯举在面前,那么前路会永远被灯照亮, 而身后的影子,也会蔓延向更远的地方,这样它就可以和光共存并且永远存在了。”
“……那如果,影子并不想被留在身后呢?”
“那也很简单啊。”棕发的男孩眸光闪烁不定,面上带着懵懂,他似乎什么都不懂,又好像是看到了他灵魂里的挣扎般冲他露出了一个明亮而温暖的微笑。
他说出口的话轻松无比,没有任何负担也没有经过深思,简单到甚至有些可笑的程度,却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将灯背在身上就好啦。”
男孩:“……”
鸢色的眼眸定定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说出下一句话:“灯在背后的话,影子不就可以走在人的前面了吗?”
男孩有些羞赧地补充道:“就是那样可能会有点累,不过可以和好朋友一直走下去的话,累一点应该也是很幸福的疲惫吧?”
“原来是刚刚他和妈妈关于影子的争论,那个很难的悖论,阿纲居然找到了答案吗?阿纲好厉害!”幸平尤利反复咀嚼着泽田纲吉的两个答案,他有些惊喜地看着泽田纲吉:“原来阿纲是把影子理解成了朋友啊,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解释呢!而且后面那句话……阿纲是读过泰戈尔的诗吗?”
泽田纲吉摇摇头,有些不明所以,幸平尤利想了想,说:“后面那一句,有点像泰戈尔的《飞鸟集》里面的一句:They throw their shadow before them who carry their latern on the back,翻译成日文就是: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这句话有很多个解释,有人说是心中有暗的人,即便给了他光明他也只能看到影子,有人说是对于执迷不悟的人来说,就算光明在触手可得的地方他也还是会往黑暗里走,但是我更喜欢的解释是——那些背负了别人的希望的人,反而更容易看到自己的黑暗,并且为此痛苦不堪。”
“灯在诗歌里经常被比作是带来破除愚昧力量的人,不过我是觉得,君子论迹不论心,做了光明之事的人,即便影子落入了黑暗,但他们始终是奔向光明的。啊,当然,我们的理解都是将影子理解成了自己不好的那部分,但我很喜欢阿纲的理解哦!”
幸平尤利撞了下泽田纲吉的肩膀,因为两手都是东西不方便抱人,但因为太欢喜了,不能抱抱的话有些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于是他干脆凑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男孩的侧脸,来了个亲昵的贴贴,一边贴还一边夸奖道:“阿纲好厉害~”
“我,不……”泽田纲吉不知是被夸还是被贴,总之脸都红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被幸平尤利一分析,他又觉得好像心里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不,厉害的不是他,是那位叫做泰戈尔的先生吧?
“那个,尤利,那位泰戈尔先生的作品……我是说翻译的版本,你有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借我看看吗?”泽田纲吉有些害羞地说:“我觉得他的诗歌好美丽啊。”
幸平尤利笑眯了眼,显然为自己安利成功而感觉到了快乐:“有的有的,我回去就带给你,对了,其实我建议你再看一下中译版本,中国本来就有很强大的诗歌基础,他们翻译出来的语言非常地优美,是和日文不一样的风味。”
“我可以给你再来个日译中~放心,我有问过我同学的,保证翻译得十分精准。”
“嗯……嗯,那拜托你了,尤利,啊,对了,刚才那个男孩……”泽田纲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向着小伙伴笑着分享道:“他临走前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太宰治。”
“太宰……?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在日语里的谐音可不太吉利,这个名字不会是假名吧?
但应该是他多想了,毕竟这个男孩和他们差不多年龄。
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就算假名,应该也是会用:“漆黑之翼”、“绝望の星”之类的名字吧,这样才够酷。
幸平尤利在泽田纲吉看过来的疑惑视线中摇摇头,好奇问道:“那你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泽田纲吉:“……”
男孩大惊失色:“完了,我忘记了!”
“呀,你不是之前说有点担心他……他走了多久,要去追吗?”
泽田纲吉稍稍思索了下后,他似乎有些踟蹰,但转而男孩就微微摇头后笑着说:“不,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深的危机感了。”
“是吗?”
“嗯嗯,”男孩仰头看向外面的天空,棕色的眼眸倒映着无边无际的蓝,他轻柔说道:“他好像,有了想要去寻找的目标了。”
幸平尤利有些不解,不过注视着好朋友勾起的嘴角,他想了想后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真是太好啦!”
——真是,太好啦!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让音驹高校的众人觉得这次黄金周的远征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这次他们遇到了超棒的对手、小伙伴们火力全开打了个酣畅淋漓、宫城县气候适宜不冷不热,关键还有一级的伙食保障。
音驹高校众人吃饱喝足后平躺在地上,一个个将自己摊成了一团糯米团,他们幸福地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面上则是挂着无比烂漫的表情。
虽然理智告诉他们现在做的事情非常的不健康,不管是吃多也好,吃完后躺平也好,对消化功能都是一个严重的考验。但问题是今天的晚饭也太好吃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吃的东西?这样的幸福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又该如何将这种幸福的生活延续下去?哲学四问丝滑地从他们的排球脑子里划过,靠着最后的问题,在里面成功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