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脖颈处的咬痕还在，困倦却没有反转术式进行调和，他累的理所当然。
五条悟竟然也没办法说出哪里不对。
随口说了几句话，清泉叶铺好被子，很自然的躺在他身边，随口询问他今天的日常。
类似‘窗的布置’‘咒具的准备’之类的话。
一如既往纵容，温和又安宁。
没说几句就没了声音，侧过身去看，已经沉沉睡去了。
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一点不正常都不存在。
五条悟也就放下心，环抱住少年，缓缓闭上眼睛。
清泉叶真的很聪明。
虽然做出种种约束性举动的是他，但主动权从不在他手里，他所谓的约束，取决于清泉叶愿不愿意被约束。
几天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清泉叶和一年级外出游玩，定位在卡拉OK。
虽然慢了些，但他的信息总有回复，群里更新着几个人的照片，好像是主题房间，几个人都随着气氛换了衣服。
……嗯，四只熊猫。
晚上的时候，清泉叶发来消息。
【叶：我们在外面留宿，今天就不回去啦，抱歉。】
五条悟回复他：【我去找你？】
得到的回复依旧是【好哦，你不麻烦的话。】
那天清泉叶和他单独开了个房间，少年任凭他摘下玩具耳朵，低头摘下毛绒的爪子，短发凌乱。
昏暗的灯光中，肤色白皙而光滑，黑白分明，干净的吓人。
他说：“你那边很忙的话，注意休息，不要来回跑了。”
然后反手把耳朵发箍戴在他头上，凝视了一会，说：“啊，这个不适合你。”
“不适合吗？”
五条悟反问：
“我觉得挺好看的哦，下次叫我一起嘛~人家也想一起玩。”
“本想叫你一起，但你不是不在高专吗？”
少年拨开糖纸，咬着硬糖，惊讶的看了看他：
“下次一定叫你。”
距离在拉进还是在拉远。
五条悟有点看不明白。
是拒绝还是在认同。
拥抱时，仍然无法感觉分明。
这种事发生了几次，最初还能去找他，但总不能经常有空。
清泉叶也不是经常出去玩，偶尔也会在家里待着，学习或看漫画。
大概是前几次的事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潜意识中清泉叶一直都在，五条悟隐隐放下心来，不再穷追不舍。
但还是有一种不安悄悄孽生。
这不安来的没有理由，五条悟甚至找不到明确表达不满的办法。
某日结束会议走出房门，夏油杰说：“最近终于当个人了，偶尔也得给叶一点私人空间嘛？悟。”
私人空间？他也没有……
等等。
意识到什么，抓紧复盘回国的这几天，五条悟猛然意识到最近一周包括睡觉在内和清泉叶在一起的时间竟然不到48h。
那一瞬，他怔立原地，头皮发麻，背后发冷。
恐怖。
明明在他的印象中，他们相处的很充实，清泉叶永远在那里，相处的氛围也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他的不安只是之前的后遗症。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不安毫无缘由，甚至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但实际上，他们的相处时间被不知不觉缩短，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清泉叶正在一寸寸的拨开土壤，向自由萌芽。
而他毫无察觉。
连夏油杰都发现的事，身处于其中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叶他……”想要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五条悟无话可说。
这种不安，可以预料的，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站在他这边。
甚至他自己都找不到去向清泉叶责问的由头，因为清泉叶的确没有做错什么。
诶？是什么时候走到今天的境遇的？
从什么时候，清泉叶就已经开始准备，并做出行动的？
无论怎么回忆，都只能回想起他安静的侧脸，和那静谧的、含着笑意的、笃定的、冷静的眼神。
无害的藤蔓，藏于之下的毒性。
这恐怖的距离感和掌控力，简直和‘操心’没什么差别。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回了家，推开门，少年正靠在沙发上看漫画。
瞥来的眼神，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欢迎回来。”
少年眨了眨眼，看向桌面：
“我多准备了一份晚饭，应该还热着。”
目光复杂的俯视着他。
清泉叶和他对视，疑惑的样子：
“你怎么了？”
“辛苦了~”
露出笑容，五条悟抱住清泉叶，忽然闻到淡淡硝烟的味道。
这味道很快就消散，仿佛错觉，鼻尖重归清泉叶身上的，带了些草木与花叶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味道。
他问：“今天去哪里了吗？”
“去外面买了菜，晚上也有去训练。”
少年说着日常的话：
“努努力，说不定能再长高一点。”
“……明天去看电影怎么样？”他问。
“好啊。”清泉叶偏过头看着他：“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任何需求都被同意，再过分也真是轻飘飘的敲打，看似大好的局面，优势却从不在他手中。
埋在少年脖颈，五条悟深深叹气：
“叶，我认输了哦……”
“唔？”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抬起头，弯了弯眼睛：
“饶过我吧？”
清泉叶静静看了他一会。
应该是很长的时间，但钟表的秒表刚刚走过两格。
少年侧过头，碰了碰他的唇角。
五条悟竟然反射性想要拒绝，却被压住手腕，看到黑色睫毛下，那双眼静静看着他，他就没有挣扎。
依旧是很生疏的亲吻，连用舌头都不会，有努力学习的迹象，但还是很差劲。
“别想太多。”
自以为得了‘B’评分但实际上是‘E’评分的少年抬起头，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不会离开的……让你不安了吗？”
“……嗯。”
“对不起……”
其实根本不是离不离开的问题。
是更奇怪的，更隐晦的问题。
【如果爱意真的存在，会发生这种隐晦疏离的情况吗？】
到底哪里出了状况？
……
……
大概是心情恶劣到被夏油杰都看出来了。
那个声称‘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别来沾边’的夏油杰，居然主动找到他。
“你是不是……”夏油杰欲言又止：“吵架了？”
五条悟幽幽看了他一会，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根本不是需要看的东西。”
那个青年是这么说的，瞟了一眼他的手机。
“你之前看定位的频率，大概是半小时一次，和叶发消息的频率精准控制在两小时到三小时，如果三小时叶没接电话，你就会拨打过去。午晚饭后，你还是会给他打电话。所以你大概一天会打至少两个电话，至少两个。”
“你怎么观察的这么仔细，好恶心——”五条悟扭曲着表情。
“谁让我开会坐你旁边啊！”
夏油杰表情比他还扭曲：
“你要知道你这几天的频率吗？”
“昂？”
“五分钟一次，发消息是两小时一次。但这么高的频率，你每天打电话的数量竟然降低到了两次以下，拿着手机却不敢打电话，于是盯着看。你这家伙，根本没注意到你这几天手机的电量完全不够吗？”
统计学家夏油杰发出以上观点：
“喂，到底怎么了？”
瞥了他一眼，五条悟收回手机：
“没吵架，只是被疏远了。”
“就这？”
“你什么反应？”
“你这个强监控的态度，他只是疏远不是报警甚至给你下毒，你就感恩戴德吧！”
顺嘴骂了他一句，夏油杰皱眉：
“你要不要放松一下监视，我觉得太逼迫不太好哦？”
五条悟静静看了他一会，别过头去，重新拿起手机，用身体行动表示拒绝。
“……行吧。”
长发青年叹了口气：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叶的心思藏的深，也不习惯说出来，他都肯让你……”
想到这，夏油杰扭曲出了一个猫见到老鼠一样狰狞的表情：
“他都、他都让你那样了，肯定不是要和你掰的意思。”
“谁说他要和我掰了。”
“那你在抑郁什么？”
“……”
白发的那个又转了转身，完全背对着夏油杰，声音轻飘飘传来：
“他疏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