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霂怎么可能做出爬我床的事情来，她可是......
但转念一想昨晚上和我说晚安的她，我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睡得舒服吗？”
宋霂笑眯眯问我，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的眼睛在清亮的晨光里像是含着水色，把她的气质衬得愈发柔和。
我被她蛊惑了一样，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也确实如此，昨晚是我近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没有了那些痛苦和孤寂的折磨，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还陪着我的时候。
“那就好，”
宋霂看了我几秒才慢条斯理开口。
“这样我抱你一晚上还挺值的。”
她用小指点了点我的眉尾，弯眼。
“当鬼也挺好的，这样手就不会被压麻了。”
我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总算明白过来那阵安抚了我一整晚的冷雾究竟来自于谁。
宋霂还没出车祸的时候，我也爱这样窝在她怀里睡觉。
那时候的她与现在的阴冷不同，是一种暖洋洋的和煦。
只要躺在她怀里，我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样，浑身上下都非常舒坦。
没想到她现在变成鬼魂了，还是能让我安心入眠。
我咬唇，为自己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感到羞赧。
一心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就忘记了原本想质问她为什么会进来的事。
之后几天我念着她要凝实魂体，总想再去回顾一遍我们的曾经。
可宋霂反而不紧不慢的，一直待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她说不急。
一天两天还好，但接连一星期过去，她也没什么出门的打算。
我免不得慌乱起来。
她为什么不肯出去？
是不想凝实魂体吗？不想与我多有接触？
我越想越害怕，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她厌烦我。
思来想去，只有那天晚上我把她关在门外的事。
可我早就没有拒绝她了，现在我们每天晚上都是一起睡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非常焦虑，如果是之前，宋霂还活着的话，我总能找到很多方式讨好她。
做一顿饭，或者买一束花。
甚至有一次我直接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她。
但现在她是一只鬼，既尝不到饭菜的味道，也闻不到花香。
而我们连拥抱都做不到，更别提什么亲密接触了。
这样的焦虑我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等宋霂忽然开口喊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把这种焦躁浮于表面。
“阿七。”
宋霂虚虚坐在餐桌前，用手撑着脸看我。
她虽然变成了鬼魂，可是依旧很喜欢像人一样在这间屋子里生活。
要不是我确定自己碰不到她，有时候真的会恍惚觉得她根本没有死。
“怎么了？”我尽量平静回应她。
“不要急好不好。”
宋霂的目光看起来有几分无奈，“我的能力还做不到连续不断地接收那些回忆。”
“需要消化一下下。”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伸出手给我比划了很小一点缝隙。
我抿唇，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声嗯。
好吧，我确实有点等不住了。
自从知道她可以恢复到能触碰我的程度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强烈的急迫。
好像有什么在暗中驱赶着我，还有那点似有若无的慌张。
——仿佛再慢一点，宋霂有一天就会消失在我面前。
不会的！
我猛然压下了这道念想，这种可能我连想都不愿想。
宋霂怎么可能离开，她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离开。
我不会让她走的。
我想到这里，理智终于回笼。
大概是之前再见到她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我都忘了自己还能强硬留住她。
我也彻底明白为什么这些天我止不住的焦虑。
因为我不能肯定宋霂会永远留下。
再加上她虚无缥缈的身体，更是让我没有拥有她的实感。
但我为什么一定要寄希望于她呢，我明明可以靠自己留住她。
我顿时松了口气，彻底收敛了自己的不安。
宋霂大概是以为她成功安抚到我了，笑得很开心。
我见到她这样明媚的笑容，心情也好上不少，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回给她。
之后她便静静待在家里，说是要修炼，我不懂她们鬼魂是如何修炼的，只能乖乖出去上班。
不过今天，我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发消息给了温珂。
或许潜意识里，我这么多天不去找对方，也是在害怕温珂发现宋霂已经回来的事。
我病态地希望宋霂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首先就想远离温珂。
她们关系是我从一开始就嫉妒的好。
我总能看见她们私下亲密无间的谈论，还有那些不必言说的信任。
一想到温珂从小就跟宋霂一起长大，能看见许多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宋霂，我心里就嫉妒得发狂。
她们两小无猜，而我却突兀得像个外来者。
尽管在一起之后，我从很多方面限制了她们的相处，可宋霂还是由衷地信任对方，这让我根本不能接受。
只要见到温珂，我就会想起来她们交谈甚欢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正常，也知道宋霂可能真的只是把温珂当朋友。
可我多想我才是宋霂心中那个永远的唯一，最高的优先级。
我想要她满眼只装得下我，我想要她做任何事都先想起我，我想要成为她生命中永远不能割舍的存在。
有些时候，我甚至病态地希望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家人，爱人，阴暗地渴望她这辈子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倒映出我一个人的身影，多好。
我不知不觉已经浑身战栗，血液里浓重的渴望不断翻腾，几乎要截取我所有的思维。
但多可笑啊，这些想法都只是封存于我的大脑，我只敢幻想，却从来不敢付诸行动。
我害怕她眼里的光熄灭，也害怕她目光中不在有我，更害怕她失望乃至怨恨的眼神。
我接受不了她有不爱我的可能。
这比我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更可怕。
所以我确实挺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的。
这和温珂完全不一样，她没有那样对宋霂阴暗的感情，可以大胆自如地和宋霂相处。
每每看见她们之间惬意的氛围，我就会越觉得自己卑劣。
手机亮了一下屏，我猛然吐出一口气，点开果然是温珂的回复。
她答应了我去她家的请求。
我这才驱车离开。
温珂的家庭很特殊，和道士有些关系，温家小姨更是一位坤道，似乎道行挺深的。
但我不敢直接接触对方，毕竟我接下来想做的是算得上是逆天而行，或者用可能会遭天谴来形容更为贴切。
——我想把宋霂永生永世困在我身边。
这种阴损的歪门邪道估计是为对方所不齿的，所以我只能借助温珂去问。
我紧张地抿了抿唇，再度复盘起自己等会要说的话。
如果用宋霂来说服对方，应该还有些可能，再不济我了解一些相关事情也行。
我和宋霂的家离温珂那里也不算远，从公司去的话只是多了十分钟。
等来到她家门口。温珂却早早等在了门口。
这样近乎殷切的欢迎让我心里生出点不安，停在门前，没有再动。
“你先进来吧。”温珂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却因为她的目光更加不安了，甚至生出一丝想要逃离的冲动。
这样的心烦意乱一直持续到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女声。
“你想找的是我吧，陈小姐。”
我顿时大惊失色，嘴唇下意识抖了抖，手脚发凉。
那位温道长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不安的情绪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但没有办法，这也确实是我一开始的目的，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入门，一位头发全白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品茶。
我听说这位道长其实很年轻，不过三十多近四十岁，似乎是经历了一件大事，才会落得这样一夜白头的样子。
我没有兴趣去打听除了宋霂以外的事情，只是偶然听过宋霂提起对方，似乎是带着惋惜的。
惋惜什么我更没兴趣，现在我却有点后悔，要是那时候多打听一些，现在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好这女人。
但温道长却能看透我的内心一样，我坐下来那一刻，她就放下了茶杯，直直看向我，眼神里含着晦暗不明的光亮。
“放弃那个执念吧，不可能成功的。”
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可我却瞬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