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舜煜抱着肩膀，手指无意识敲打，脑海里乱成一团，他已经很久没有陷入这种毫无头绪的状态了。
一切都显示着没问题，但就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而他直觉这一切肯定与新管家脱不了关系。
这么想着，楼下小花园慢慢踱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晃腿。
招渔。
他脱了西装，换上半袖和短裤，在阳光下，露在外面的部位白得发光。
周舜煜垂眸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撇着嘴嘟嘟囔囔，好像在自言自语，同时手指点的飞快。
看起来像是在和谁传递消息。
视线落在他的手机上，周舜煜拿过桌子上的平板，打开别墅网络使用权限。
最近使用网站……外卖APP。
手指滑动几下，他把平板和招渔手机相连，平板上的界面立刻跳成评价界面，在文字输入还不断跳出小字：
打工人小招：“难吃！我家少爷吃一口就吐了！说是塑料味，好歹三十块钱一份，能不能做好吃点！【愤怒】【愤怒】”
周舜煜点进去商品介绍面，入眼就是几行大字“农村新鹅现杀鹅肝，纯天然无污染。”
一道鹅肝38，招渔还用了优惠券，28。
周舜煜看着总价不超过一百块钱的外卖嗤笑，想起招渔信誓旦旦说鹅失恋了的鬼话。
这份评价完，还有下一份，一共三份鹅肝，招渔只给最后一份点了好评。
打工人小招：“我们少爷很喜欢吃！老板人很好，还送了苹果饮料！满减也很合适哦【送花】以后还在你家买！”
苹果饮料？还骗他是鲜榨苹果汁。
周舜煜几乎要气笑，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突然意识到问题：
打工人小招为什么要买三份鹅肝？
如果是他害怕自己不喜欢吃，能及时换下一盘，那监控上应该有显示，而不是显示他只吃了一份鹅肝。
周舜煜看着招渔评价完，收了手机心情颇好荡了几下秋千，然后跳下去，背着小篮子离开了。
肯定有猫腻。
周舜煜收了手机，等今晚吃饭，他一定要抓到新管家的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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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渔跳下公交车，伸胳膊抻腿，又扭扭腰，这才感觉身上舒服了点。
还是穿半袖短裤舒服，西装太正经，不适合他。
身上的小篮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招渔轻车熟路拐去菜市场，步调轻快，嘴里还哼着歌。
中午刚逃过一劫，他当然开心。但很快又认识到一个问题。
张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要是顿顿点外卖，不出一个星期，他就没钱了。
为了能省点钱，支撑到发工资，他决定买点菜开始学做饭。
看周舜煜中午吃得很香的样子，也不是很挑。
这么想着，招渔更有干劲，盘算着多买点菜，先试探出周少爷的口味。
随着靠近菜市场，叫卖声越来越大，同时新鲜的蔬菜整齐排列在面前。
“茄子！新鲜的茄子！”
“胡萝卜！五块钱十根！！又香又脆啊！怎么做都好吃！”
招渔眼睛亮起来，好像鱼回大海，灵活在各个摊子前窜来窜去，很快背篓就沉甸甸的。
估摸着差不多了，他才拍拍手上的土，拎着一棵大白菜往家走。
刚出市场，路边佝偻的老人正费劲把一大袋塑料瓶往身上背，眼看着比老人还高的袋子晃晃悠悠马上就要掉，招渔上前几步扶住袋子：“慢点慢点。”
等老人扶好袋子他才松手。
“谢谢啊，”老人把塑料瓶背到车上，用秤称重，“一共五斤……”
他从兜里掏出几块钱交给旁边的男人，对方皱着眉接过：“这么点，还不够我来回的油钱呢。”
男人走了，老人才看见招渔站在秤边若有所思：“你也想卖破烂？”
招渔：“纸壳和塑料瓶几块钱一斤？”
“纸壳九毛，塑料瓶七毛，”老人指着三轮车上用记号笔写着的电话号，“你要是想卖，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别墅里放着不少没用的纸箱，王妈也经常收拾出瓶瓶罐罐丢掉，而且别墅区里外人进不来，塑料瓶也没人捡，要是能把这些卖掉换钱……
他就能有钱买菜了！
招渔眸子亮晶晶，想也不想记下手机号，再三确认老人常年在这收破烂才离开。
出来一趟就找到了挣钱良机，这也太幸福了。
直到下午四点多，周舜煜才看见招渔回别墅，还背着一大筐蔬菜。
他在落地窗前思考一下午，到底要怎么抓到招渔的把柄，最后决定还是从晚饭入手。
现在看见他进门，立刻点开别墅里的监控：
招渔先去自己房间换衣服，然后背着蔬菜去厨房，之后开始……跟着手机做饭？
周舜煜看着他奋力切菜，拨通管家内线。
监控上，招渔卡在领子上小正方形通讯器亮起来，他赶忙把手擦干净才接电话：“少爷有什么吩咐？”
周舜煜盯着他：“张钢铁怎么样了。”
“他，”招渔手指抠菜板，心虚道：“他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我就先让他回家休息了。”
“知道了。”随后电话被挂断。
招渔疑惑看着通讯器，突然打来电话就是问这个？
看来周少爷虽然挑剔了点，但还是很关心人的，不愧是主角，博爱。
周舜煜挂了电话，坐在办公桌前，脑海里不断预演晚上的计划，直到万无一失才稍稍放松。
目光落在左手边的计划表，他身子僵了下，猛地坐直。
他今天一下午没实施计划。
瞬间，压迫感紧张感并排出现，在胸口不断凝聚冲撞，叫嚣着想冲出来。
精神世界里的巨大时钟疯狂旋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麻木像冰冷的毒蛇顺着胸口向上爬，导致他搭在腿上的指尖微微抽搐。
周舜煜紧紧看着桌面上的计划表，按照祝医生教他的默念：没关系，做不完计划也没关系。
半分钟后，他再次放弃，认命打开桌上的文件。
就等他握住钢笔的刹那，门外传来欢快的叫声：“少爷，吃饭啦！”
招渔站在门口，听着屋里没有动静，小心把耳朵贴在门上：“少爷？”
他打开手机上的计划表，现在是晚上五点，周舜煜应该批阅完文件，准备吃饭了。
怎么还没动静。
屋内的周舜煜看着监控上招渔偷偷摸摸的样子，神智回笼，把面前的计划表推到一边，把抽屉里的药抠出来塞进嘴里干嚼，起身打开门。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这个拥有神秘能力的新管家。
今晚准备晚饭比招渔预想的要省力——张叔“请假”，王妈看他在厨房忙活半天只做出一碗蛋炒饭，十分不忍心地穿上围裙自己上阵。
招渔抱着自己的心血蛋炒饭，辩解：“我还有进步空间。”
王妈刷刷刷把茄子切成粗细相同的条：“但我敢保证，你要是把这东西给少爷吃了，他绝对不会等你进步，只会马上把你解雇。”
招渔噤声，认真站在她身边偷学，顺便打下手。
王妈做饭很熟练，她说是因为张钢铁曾经害怕自己请假，少爷吃不上饭，抓着别墅里的所有人都学了几道菜。
招渔看她手脚麻利做好四菜一汤，暗下决心也要等张钢铁醒了去学做饭。
周舜煜坐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的四个菜，还有最远处卖相不怎么样的蛋炒饭，准备随时开始自己的计划。
招渔以为他是对吃饭品质突然减低不满，尽职尽责扮演忧心的好管家：“少爷，咱们先稍微吃点，等张叔回来就好了。”
能吃最好，要是不吃也没关系，反正存档了，到时回档做别的菜，多来几次，总能让少爷满意。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勾起的嘴角，落在干嚼药片的周舜煜眼里就是又在搞小动作。
把嘴里干苦的药片咽下去，确保自己现在是清醒状态，周舜煜看钟表：五点十分。
下秒，他把盘子推出去：“我不吃茄子，闻见茄子味没胃口。”
这不是假话，他确实不喜欢吃茄子，每次都要避开带茄子的菜。
话音落下，不仅招渔，王妈也愣住了：“啊？少爷你以前……没说过啊。”
每次张钢铁做什么，周舜煜就吃什么，只要味道不过于奇葩，就不会发表评论。
曾经张钢铁也想过探探少爷喜欢吃什么，结果无论他吃什么都是相同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喜恶，所以每次都尽可能多做几道。
只要他做的多，总能碰上少爷喜欢吃的。
今天是王妈做饭，好巧不巧，张钢铁教她的菜全是做茄子。
四菜一汤，就只有汤里没有茄子，还有招渔的蛋炒饭。
“茄子味像是在舔铁锈，”周舜煜看着招渔的眼睛，等他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