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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谋反殿下还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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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于是他垂眸提起炉上的紫砂茶壶, 为殿下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道:“近日觉浅,寅时醒来便睡不着了。”
      李自安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轻轻皱眉道:“定川前日便到惠州,已经点兵完备, 目前一切顺利,你也该少操些心。”
      易殊也知自己的担忧无用,只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殿下说的是。想来再过不到两日, 送亲队伍便要行至惠州。”
      “正是呢, ”李自安将自家倾之的手拢至自己手心, 轻轻揉着,“两日过后便尘埃落定,到时待我休沐, 带你去外面走走。”
      “好。”原本被吹凉的手被捂热了不少,易殊思绪也稍稍缓过来一些,只愿这份从正月十五的大喜日子开始吊起来的心能在两日后放下。
      昭宁出行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日,只是冬日的太阳总是徒有其表,兀自在天上刺得人张不开眼睛,却又没有垂怜降下分毫温度。
      唯一的优处便是将整个富丽堂皇的皇宫照得更加明晃晃了一些,让人多看两眼便头晕目眩。
      太后同李自安站在华盖之下,看身着大红喜袍,头盖红盖头的昭宁在礼官的指引下一一行礼辞别。
      或许是心神不宁,昭宁在接受训诫之时,竟有些恍惚地出了神,礼官唤了好几声才起身。不过这样的吉日无论出了什么小插曲都会有人圆过去,亦如世家小辈摔碎器皿也会取碎碎平安之意。
      终于各种冗杂的出降仪式结束,公主踩着小黄门绷直的脊背,就要踏入凤舆。
      动作却在那一刻停下来,易殊身穿普通的内侍服饰隐没在人群中,却敏锐地觉得昭宁停顿下来的目光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只是他如今的打扮与内侍一般无二,此时场中人众多,昭宁又盖着红盖头,恐怕是看不见他的。
      随着礼官高呼的一声“吉时已到”,那短暂停顿的凤冠霞帔的身影终是撩开帘子进入凤舆。
      繁重的帘子放下来,便再也看不见。
      侍卫、女官、乐队护送着凤舆热热闹闹地启程了,锣鼓喧天的喜庆下面不知淹没了多少泪水。
      恭亲王妃清晨便已哭晕了过去,太后娘娘嫌她不吉利,让恭亲王将她关在府中莫要耽误喜事,不过等到辞帝庙的仪式结束她骤然惊醒,便挣扎着赶来,没见上最后一面,哭喊着要追上去,却又被禁军眼疾手快地捞住。
      石凌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李自安走过去皱着眉让禁军不许对王妃不敬,他们也只是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松手。
      易殊有些恍然地站在原地,他失神地握紧手心,但连空气也从指缝间溜走。
      只觉得自己会为今日的不够细致后悔终生,却参不透到底错过了什么。
      “倾之,你在听吗?”清润的声音连同雨声一齐进入耳中,易殊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对上自家殿下有些担忧的目光。
      心神回拢,才意识到身在亭中,易殊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殿下,方才有些走神,没听清您说话。”
      “我说方才彩月送来了些茶点,吃点甜的缓一缓心神。”桌上不知几时多出来一方食盒,太子殿下动作轻柔地将各个小蝶端出来,一一摆开,然后颔首专注地望着易殊。
      架不住这般热忱的视线,易殊饮了口茶润润嗓子,在期待的目光中拈起一块桃花酥放入口中,香甜的桃花香气便充斥鼻息,甜而不腻。
      他眸光微动,抬眼道:“味道的确不错。”
      李自安便眉眼弯弯,轻笑道:“这是她们姐妹回家省亲时从故乡带来的,我想你定会喜欢的。”
      “她们刚休沐回来?”易殊又咬了半口,想着先前怠慢了人,便随口找着话题问道。
      “原是该腊月二十八便放走的,只是这一耽搁,这月十三才闲下来,她们原是邀春桃同去的,不知怎么又没有,”李自安垂着长长的睫毛,低眉喝了半口茶,继续道,“说起来有一阵儿没见到春桃了。”
      “我怎么没听春桃提起呢?”易殊动作一顿,连茶点也不吃了,停下来望着李自安。
      李自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将身旁人见底的茶续上,随口道:“或是她想看看公主大婚的阵仗?再说她与昭宁不是还说过几句话么,或许是心中不舍便没答应回彩云彩月家。”
      “十五的时候她都没出过房门,”易殊皱了皱眉头,回忆道,“说是染了风寒,我说进屋看看,她非觉得会过了病气。这阵子又忙,只顾得请太医去看。”
      李自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春桃这孩子身子骨比寻常丫头要好些,所以不易得病,但一旦病了就来势汹汹,没个十多天好不了,我一会唤太医令去看看。”
      易殊压下心中的疑虑,应了声“好”。
      太子殿下刚欲再说些什么,便见雨幕里跑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追云不喜欢撑伞,用一只手握住伞便不能及时拔出刀,所以即便下雨也向来懒得打伞。但今天的雨势的确有些大,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戴着斗笠过来了。
      他三两步跑进了亭中,甩了甩吹进脖颈处的雨水,才躬身道:“林家派人送了两封信进来,说是有事禀告。”
      李自安颔首叫人起来,面色如常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属下不知,”追云实诚地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惠州送过来的。”
      “殿下,”易殊也跟着起身,一把握住李自安的手臂,与他对视一眼,声音中有一丝紧张,“是定川。”
      李自安点了点头,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搭在自己手臂的手,随即撑起倚在亭角的伞,将人揽入伞下,声音沉稳:“走吧,我们去看看。”
      伞下的天地并不算大,易殊便没再乱动,任由殿下的手揽过他的肩膀,生怕一会两人都淋湿了。
      追云原是准备替他们撑伞的,这抬眼一望,连半根手都伸不进去,无奈地收回手,还乐得清闲。
      屋内暖炉烧得正旺,赶路带来的风雪都在进门那一刻消融了。
      追云将斗笠挂在檐下,取过仔细放在木匣子中的两卷字条呈了过去,开口道:“一封原是该二十一日到的,一封是今日到的。只是这两日天气不好,青鸟在半途中避雨休息,这才晚了些,连写两封信,林家也不敢耽搁,连忙差人送来过来。”
      李自安将伞递给殿外候着的侍从,进屋将炉旁的一个小手炉塞进易殊手中,才接过了这两卷字条。
      追云将东西送到了便关好了门出去。
      易殊挑亮了些案上的油灯,李自安缓缓将第一条字条展开,上面字迹潦草粗糙,像是映照着主人焦躁的内心。
      ‘私印被人掉包,李禛的手下不听我号令,速速让他随信寄过来凭证,急、急、急!’
      看信两人的脸色霎时便变了,易殊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着思绪,想着应对之法:“我立刻出宫找李禛,还有两日昭宁他们才到惠州。只要明天不下雨,就还来得及。”
      “稍等,”李自安按住易殊就要起身的动作,“还有第二封信,看过再说也不急。”
      易殊缓了缓,终是又坐了下来。
      李自安见倾之如此,手心也捏了一把汗,缓缓铺平了第二封信。
      ‘林家实在义气,他们替我唬住那群躁动的蠢货,还愿意借些人手。不必再要别的凭证,只是那印章李禛亲自给我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今却为假,必是有内贼,你们小心为上。’
      这封信可比上一封要平和得多,无论是语气还是字迹。
      “第二封信可是定川写的?”李自安有些谨慎地问道,毕竟若是旁人冒充的,不仅耽误他们二次行动,还可能威胁到王延邑的安危。
      易殊指尖划过这些许浸了墨的字,郑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是他的字迹。”
      李自安松了一口气,道:“虽然雨天误事,我们收到消息有些晚,但幸好没出什么岔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易殊低声嗯了一声,目光却迟迟没有从字条上移开。
      “怎么了?”李自安伸手抚上对方皱着的眉心。
      被迫放松了眉头,易殊摇了摇头,仍在思索:“不对,哪里来的内贼?”
      “倾之的意思是一开始便是假的?”李自安尝试跟上对方的思路,但他的确对王延邑没那么熟悉。
      “不是,李禛都敢给印章了,那必然是真的,”脑中思绪万千,一时也理不清楚,只能想到哪句说哪句,“那夜他从凤阳宫回来,我知他不拘小节,便让他将私印缝在昭宁送的香囊里,免得毛手毛脚丢了。印章有假他看到便知,必然是二十一日才拆出来的。”
      “他统共在溪园待了一天两夜,那被换的时机便是第一夜到第二夜之间。”李自安在这段日子也就和王延邑见了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没什么头绪,只能顺着易殊的思绪说,“不过溪园的人都是我亲自挑的,莫非真的有问题?”
      “我有个很荒谬的猜测。”易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已经白了三分,手也微微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