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原来如此。”
许久，鵺像是终于明白了鬼王姬君的话一般，可回答的话语却没有半分愧疚：“那群龟缩在高天之上的神明，妄图凭借你这样的新生神明，来阻止我的计划吗？”
霎时间。
虽然置身于一前一后两个不同的方向，但是神明的蓝眸与鬼王的金眸，几乎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闪了闪。
瞬间觉察到鵺似乎对目前现世的真实战况一无所知，中原中也和日和很快确认了一件事——鏖地藏在审讯中暴毙死亡，果然与鵺无关；
而且，不仅如此。
看鵺现在的反应，很可能鏖地藏突然死亡前，不知道为什么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将情报传递出去，以至于当时藏身于地狱与黄泉狭隙的鵺目前对现世集结讨伐它的力量过于轻视。
“那么，汝意为不承认所有的罪行？”
纯白太刀翻转。黑发姬君手中的天丛云剑那双直刃的刃口，赫然从平举变成了纵切的方向；
并不准备提前打草惊蛇，日和十分自然地顺着鵺的思路继续推进断罪裁决的流程，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被强制打入地狱断罪之后，汝将失去酌量减轻刑罚的机会。”
然而。
哪怕听到这样似是最重的裁决话语，鵺看起来也极为平静：“无知的新生之神，可悲至极——我即是安倍晴明——呈现于此的事实，即使高天原的那些畏缩如蛆虫的神明也无法改————”
“砰！”
刹那间，一道赤黑的光影擦着金发妖怪的脸颊，重重没入二条城的废墟中！
“嗤，我说你这混蛋。”
蹲在不知什么时候再次飘浮而起的巨石之上，赭发少年模样的荒神放下了刚刚将斗尖荒霸吐掷出的手；
湛蓝双眸无声无息亮起赤红血光，武神弥漫着凶戾的眉眼压低，带着暴躁弹舌音的语调听起来极度危险：“要么给本大爷学会好好说话，要么安静点，自己把嘴闭上——哈嗯？”
——尽管能和某只青花鱼对着骂一个下午脏话不带重样。但实际上连以前用过一段时间的本大爷这样不礼貌的自称，中原中也都没在家里的小姑娘面前说出口过几次。
听到这个垃圾竟然对恋人说出这种满含贬低和低劣的嘲讽词汇，从来不介意杀掉敌人的荒神大人看向对面那个金发暴露狂妖怪的目光，已经彻底转变成了注视死物的眼神。
“……”
抬手拭去脸侧擦伤流下的血迹。
比起被踩到在意之处的荒神发出的杀意凛然的警告，在拥有躯体后就自信到膨胀的鵺反而更在意另一点：“？不愧是荒神的神器，竟然连我这重塑过的最强躯体都可以伤到。”
中原中也：“？？？”
确认了这个暴露狂妖怪的脑子似乎真的有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因为火气不知不觉转换成了无语的情绪。所以店员先生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等等，你这家伙是不是太自信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愣是什么都没穿站在高空中好半天；
而且大概是由于认定自己已经达到了所谓完美的状态，鵺一点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对，语调中那股理所当然的平静感反而更盛：“我将让黑暗降临这个世界，是必然发生的事实。”
“而作为黑暗之主，我的躯体也必然是最完美的。”
“！”
总觉得它再继续说下去，忍无可忍的神明大人就快要变成以前友人提起的吐槽机器了；
愈发觉得情况不太妙，还记得有正事没解决的小姑娘当机立断，及时阻止了店员先生差点脱口而出的又一句吐槽，强行把跑偏的话题又扯了回来——
“唔，是吗？”
鬼王姬君双眸炽白，好似回忆般说道：“既然如此，汝也应当知晓，真正的晴明大人生前曾消除了八岐大蛇的灾祸，并将之收入式神录的事吧。”
“哦？”
只是轻描淡写发出了一个单音，鵺不仅面不改色，甚至还将她的话当作奉承：“不过是曾经的事而已。”
“欸？是吗？”
闻言，黑发少女模样的姬君第一次在它的面前，似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那么。”
“鵺。”
“接下来，请再次重现一下，所谓曾经的往事吧？”
第278章
千年魔京决战篇——再现！阳之八岐大蛇
伴随着黑发姬君的话语，图绘光芒般辐射向四方的纯白色鬼王之畏，再次骤然笼罩住了整片青碧天空。
悬立于漫天浅金日晕之上，在娇小的少女鬼王身后，晴天娃娃化身的双首阳炎大蛇蓦然高高扬起了巨大的头颅：
“吼——”
震天撼地的龙种咆哮之声，高空中金发妖魔脸上无比自傲的表情终于露出了裂痕，怪异的眼瞳霎时间愕然大睁！
在先前日和姬对战羽衣狐时，那从始至终一直隐没在太阳光芒之中、尚且未曾现世过的其余六首，第一次展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本相——
由于日晕与光芒覆盖住身体，因而望不见尽头的背脊不仅好似山岳般庞大，其上甚至还燃烧着无数高热白色火焰；
而那八只咆哮并喷吐阳炎的蛇首之上，锁定金发妖魔的整整十六只魔眼，皆是宛如日轮般耀眼到不可直视。
“欸，没错哦。”
笔直站立在浅金日晕的环绕之中，日和与身后大蛇十六只眼瞳近乎一模一样的炽白魔眼无声抬起，凝视着对面黑暗天空里的妖魔之首；
下一瞬，
右手依旧持着天丛云剑，少女平伸出去的纤白左手紧握，如同形制怪异地盾牌一般的巨大日轮金器在手中凝聚；
紧接着，金色铠甲表面一点点浮现出了纯白色的日轮纹印；黑发姬君身上这些原本简易到极点的护甲也随着数不清数量的复合神纹的出现，甚至连样式亦变得繁复而华丽起来——
窄窄的三寸宽护腕紧缚袖口；用细细锁链扣住链接的镶玉护颈与肩甲；覆盖于白衣白袴之上，金甲战裙分作八片束护住妖怪少女纤细的腰腹；
姬君脚下高约六寸的镂空金器战靴，雕刻其上的神纹组成了近似蛇鳞的模样；
同样用纯金铸就的冠帽，赫然高戴于鬼王姬君的发顶，其形状好似辐射向四面八方的八道日轮光芒，恰好与她被较小一些的日轮型金器束住的发尾遥相呼应：
“既然作为鬼王存在，那么吾的妖力形态之巅峰，即为属于仙乡桃源的大蛇，阳之八俣远吕智！”
“接下来，鵺，重演吧。”
通过战国的历练之后，在生前曾亲自与现世被封印的大蛇多次交手的安倍晴明的指导下，鬼王姬君已然能够完美控制这个巅峰的形态——
“那个当年晴明公生前所参与的怪谈，传说的八岐大蛇之祸！”
“……”
“……”
死寂般骇然的沉默。
除了小姑娘亲自率领的桃源乡鬼神日行没有丝毫疑惑。而且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激动到挥拳的挥拳、捶地的捶地，并且齐齐爆发出了兴奋至极的振奋吼声；
其余的魑魅魍魉们，无论是不小心被余威震慑到呆滞的百鬼夜行。因为直面巅峰鬼王之畏而恐惧到连形体都要崩碎的千鬼夜行残余恶鬼们，还是愕然到不可一世的表情都彻底裂开的鵺；
——全部，无一不陷入了死亡般的寂静中。
中原中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尽管心里也很惊讶。但是荒神大人在看到恋人身后的阳之八岐大蛇后，却忍不住莫名其妙地抬起了手……
然后。
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感觉，仔仔细细地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发尾。
确认发尾没有丝毫烧焦的迹象，下意识松了口气的店员先生刚放下手，转眼就回过神来，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迅速意识到这是身体残存的惯性记忆，还记得恋人去战国时时不时回来汇报给自己的日程……
望着碧空中漫天的阳炎，中原中也倒是很清楚，那个时候的日和应该还不太会控制这种更偏向进攻的鬼王形态。
——平时也与恋人一起在晴明神社的结界里进行过很多次神力招式相关的训练，赭发少年模样的武神突然大概猜测到了换代前的自己……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神情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而另一边。
紧随鬼神日行其后，蜃气楼的妖怪、金鱼姬女子会的女妖怪们、包括下町四十四鬼在内，在确认了眼前一幕的真实性后也都克制不住地大声欢呼了起来！
天丛云剑扬起，直指进退不得的鵺。
作为继统领了隐世此前百余年的奴良鲤伴之后、亦是于人类彻底占据现世的新世代之中，最新一代刚过成年的妖怪鬼神之中的最强者——
名为夏目日和的妖怪少女，发起了战前最后的询问：“鵺，这是吾给予汝的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