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给你吃。
似乎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许白接管了身体控制权，有一下没一下的舔雪糕吃，是游乐场周边，造型可爱到跟陈最的穿戴格格不入。
许白有了想法。
他把手揣进兜里，溜溜达达吃完雪糕，又去买了支超大的棉花糖，粉色，上面还贴着大眼睛、粉腮红，长耳朵也是用糖丝做成的。
许白恶狠狠咬了一口。
把棉花糖当做陈最来报复。
陈最问他：好吃吗？
许白不吭声，恶鬼本身是个爱玩的性格，他举着棉花糖，跟小朋友一起排队等着上旋转木马。
灯光闪烁，许白环顾左右，笑声阵阵，几乎每个小朋友都在朝着父母的镜头挥手。
棉花糖开始化了，捏在手里黏糊糊的不舒服。
“哥哥！”
许白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晕头转向的听见这声，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泡泡扑面而来，男孩手里拿着泡泡机，身后女人叫着男孩的名字，“慢点跑！小心别摔倒！”
“是你呀，真巧。”女人摸摸男孩头发，“希宝很喜欢你呢。”
……如果……
许白想，是不是他应该也拥有这样温柔的母亲？
“那个……”女人犹豫一下，把手里的相机举起来晃了下，“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们拍张照片？”
泡泡机里飞出一串泡泡，陈最手里拿着半融化、还剩一大半的棉花糖，微微蹲下身，跟男孩齐平。
“好了！”女人给看了照片，问，“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把照片发给你。”
“不用。”许白吸口气，“……我用不上。”
“哎？”
女人觉得他奇怪，却也不好再多说，拉着男孩看着许白背影走远。
——为什么？
手上棉花糖太黏，许白心烦意乱，没跟陈最商量就直接放弃了身体控制，男人身体一歪，差点摔倒，好在陈最及时上来，胡乱扶了把围杆才稳住。
“怎么？不想玩了？”
许白：……
怎么就变成是自己想玩了？
只是想用陈最的身体去做一些他原本不会做的，非常违和的事情罢了！
陈最当然知道许白的想法。
可这根本算不上报复。
甚至让他心中略微发甜。
陈最问，“为什么不要那张照片？”
“……”
明知故问。
“照片里没有我。”恶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陈最心中一痛，嘴唇颤抖两下，没办法再接话。
这家游乐场的过山车很有名。
不算太刺激也不无聊，大人和半大孩子都能上去体验。
棉花糖化了一手，陈最看了它一会儿，最后有些不舍的将它放在龙头下，看着它成为一滩糖水。
陈最没说为什么会选过山车。
最高点往下俯冲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有失重感。
“是游乐场。”陈最声音很轻，差一点儿就被身后小孩的尖叫淹没。
许白：……
他突然就想起来。
电视机里漂亮的游乐场在属于他的世界里遥远又陌生，短暂十几年中，他没能去那个地方。
“哥。”
十几岁的孩子还是害怕的，许白抱着陈最，把自己挤进他怀里，“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治疗没完全开始，少年还察觉不出太多身体的异样，仰起头笑时依旧漂亮活泼，他嘟囔着，“好想回家了。”
陈最眨眨眼，含糊的“嗯”了声，他说不出什么，也给不出过于违心的回复，只能搂紧他。
“等回家了你想去哪里？”
“游乐场啊。”
许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一阵恍惚，又听见自己说，“去游乐场，吃棉花糖！”
陈最这是做什么呢？
补偿吗？还是怜悯？
真真假假看不清楚。
真烦人。
许白咬牙切齿，又恨陈最凭什么擅自要再次同他有交集了。
第397章 恶毒早死炮灰×特殊体质挑战者29
游乐场算是陈最擅作主张，他怀着道歉的心思，想从许白身上看出更多的破绽。
可失败了。
陈最：【他跟你说什么了？】
六儿：【没啊。】
系统半个犹豫都没打，【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难道是没有全都想起来？
六儿：【你还差1点好感。】
六儿想从陈最这里探知到一点消息，【就打算耗着了？】
陈最：……
俩人其实都有了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的意思，他们曾经关系太好，就因为太好，在出现裂痕的时候就更难原谅对方。
陈最知道该选择放许白离开，可许白真正离开他奔向“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他又没办法坦坦荡荡毫无埋怨。
许白也不是没有感觉，陈最承担的痛苦并不比他身体上的痛苦少。
电视里女配撕心裂肺的哭喊，质问男主为什么放弃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许白双眼放空，他还凹着人设，随意“嗯”一声，“全都结束了，就这样吧。”
陈最：“……什么意思？”
恶鬼到陈最面前，几乎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看起来还年幼的鬼天真的笑笑，“陈最，我不想要你的身体了。”
“李云说的是对的。”
他微微偏过头，像是在躲避陈最的目光，“我从前伤害了别人，我之前从来都不觉得他们无辜。”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们本来应该活着的，该死的只有赵明德。赵明德现在已经死了，一切就应该结束。”
恶鬼眼里不应该有泪，可陈最觉得是许白在哭。
“不。”
陈最打断他。
“你有难处。”
“你当时没有记忆，这不是你故意为之——”
陈最后悔的。
看到尸体的时候，他后悔没有陪着许白，哪怕剩下的路不长，哪怕……没有“哪怕”，选择了路就不得不走下去。
就算是错的，也只有到了大结局才知道。
“不重要的。”
恶鬼和许白一起望进陈最的眼睛，“你做过的事，对错都在你自己心里。”
陈最心慌的厉害。
慌的好像是许白确诊那天。
活蹦乱跳的少年无声无息的出血，吓的陈最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到了医院俩人身上分不清是谁的血，护士看着惨烈样子都有些慌张。
——救他！救他！
——你们快，快看看，看我的……
陈最眼前发花，怀里一空的同时胸口像有巨石当头砸下，嗡的完全断了片儿。
“……你哭什么？”
陈最伸手一摸，发现脸上泪水纵横。
“好。”陈最小声道，“你今天陪我行不行？就今天。”
天色黑沉，不需要睡眠的鬼魂和充满生气的活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恶鬼打算要走了，所以如果这是陈最最后的要求，那就满足他吧。
“闭上眼。”陈最的声音在黑暗里十分柔和，“嘘，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四下一片寂静。
慢慢的有铃声飘飘忽忽响起来，由远及近，由缓转急。
六儿焦急，【许白！你没事——】
咚。
意识沉寂。
六儿：【快醒醒！】
【许白！】
恶鬼身体冰冷，而活人的身体，是热的。
陈最贴近许白，用力的搂住他，然后松开手，下了床。
【许白……】
【醒醒！】
【陈最好感度：100（攻略完成）】
六儿：【好感度满了！陈最好感度满了！你快醒醒！】
满了？
脱离按钮开始闪光。
许白眉头紧蹙，他猛地睁开眼，发现房间中依然黑沉沉一片，漫长的黑夜似乎还没有过去。
陈最不在身边。
身侧已经没有了属于活人的温度。
一点儿呼吸声也听不到。
客厅、次卧，都没有看到陈最的身影。
恶鬼没有心跳，但许白开始觉得呼吸不畅，他低头，看到了自己颤抖的指尖。
洗手间的门并没完全关闭，许白伸出手，手指从门穿进去，试探好几次，最终往前一小步。
男人泡在浴缸里。
这浴缸不大，陈最也不常用，他更喜欢淋浴。
水面平静，红色浸透了衣服，手腕的血已经不再流了，因为短时间大量失血，男人的脸色也已经开始变得水泥一样灰白。
嗡。
许白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他一动不能动，身边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模糊颤抖。
六儿：……
许白：【死了吗？】
许白：……死了吗？
接连好几声。
眼睛一眨，又有液体顺着眼眶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