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你下回当着小姑姑的面儿夸奖一句——我跟你打个赌，小姑姑必会告诉你，她们家的生意，这位薛宝钗都’留过心帮过忙‘！”
王玄鹤何等聪明，几句话便听懂了，随即陷入了茫然：“我与她并无交集，她怎么会想到要来这样指点我？”
“傻丫头，她哪里是要管你？她是冲着我来的。”王熙凤笑了笑，摸摸妹妹的头，温声道，“以后你躲着她些。
“就算躲不过去，她说的话你也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你的事情不仅爹娘做主，还有我给你看着呢。你日后的前程，跟你出不出门、温不温顺没有半文钱关系。
“倒是跟你的见识是否深远、心志是否刚强，有莫大的关联。”
王玄鹤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焦虑：“可是姐姐，我若是出门在外，着了男装被人喊破，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么？”
“你也听说了，我自己幼时出门也着男装！放心吧，那不是坏事儿！”王熙凤再安抚她一句。
又笑着岔开话题道，“原本前儿宫里开花会，我想让你来玩来着。
“还好临发帖子我犹豫了一下。不然让你瞧见那样血腥，岂不是要吓坏你了。”
王玄鹤微微笑了笑，垂眸道：“倒也不会。”
王熙凤挑眉。
轻轻咬了咬嘴唇，王玄鹤往后头看了一眼，见袁氏还没动静，便悄悄地告诉王熙凤：
“我跟着父亲母亲在江南游历的时候，碰上过几次水匪、山匪之类的。
“好在父亲的护卫都很厉害，次次有惊无险。
“所以那样的场面，我已经不大害怕了。
“就说这回上京路上，还有水匪要打劫我们呢，跟着的护卫箭无虚发——
“我可是亲眼看见过这人被一箭穿喉是什么样子呢！”
王熙凤自己都听得心里发颤，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脸色大变：“你们上京路上遇险了？父亲母亲怎么都不告诉我！？”
“已经过去了，还跟你说了，岂不是平白让姐姐担心？”王玄鹤忙笑着晃一晃她的手，“我也是为了让姐姐知道，我不是白白吓大的，让你放心，才说了出来！
“姐姐可千万别去质问父亲母亲，回头我该挨骂了！”
王熙凤无语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越发心疼：“小小年纪经了那么多风浪，真是——羡慕你！”
王玄鹤听得直笑。
姐妹两个笑了一回，王玄鹤放松下来，伸手够了茶碗来喝了几口，自己又倒了一盅放下晾着。
又问王熙凤在宫里的日子。
王熙凤便闲话一般告诉她宫里都有谁，都是什么背景，跟自己好的都有谁，差的又有谁。
又叮嘱她：“吴家虽然有个头脑清楚的崔夫人，但后代颇有些弱干强支的迹象。
“如今虽然德妃在宫里跟我放对，但说不准他们家在外头会往咱们家身上贴。你提醒母亲躲着些。”
王玄鹤立即推脱：“这话姐姐跟我说就有用了？还是一会儿直接提醒母亲吧！”
“你个小懒蛋！”王熙凤咬牙，伸手去捏她的脸，“才让你办些事，你就左推右推！
“哥哥不争气，我日后还指望你替我孝敬父母给他们养老呢！真是指望不上！”
王玄鹤笑着躲：“孝敬爹娘自是应该的，但其他的我不可掺合！”
说到底，她并不姓王。
当然，她也不姓秦。
甚至，她姓什么，家里人都知道，只是瞒着她一个而已。
所以，家里的事情，她掺和得越少，她越安全，家里也越安全。
——这也是薛宝钗提醒她最好少出门、在家也须贞静的时候，她也默默认同了的原因。
但是显然王熙凤不这样想。
又聊几句，袁氏散着长发，舒舒服服地走了出来，捧了一只冰碗惬意地吃着，随口支开王玄鹤：
“她这里沐浴实在是太舒服了。比家里舒服得多。不然你也去洗一个？”
王玄鹤看了王熙凤一眼，笑嘻嘻地答应：“好呀！我也去！”
待她走了，袁氏含了一口冰酪，含含糊糊地说：“你小姑姑不知道被谁撺掇，来替蟠哥儿求玄鹤呢。”
“还有谁？她女儿呗。”王熙凤的脸上冷了下来，“我说呢，一副姑奶奶的劲头儿，又是指点又是警告，还拉扯上我的名义！”
袁氏嗯了一声，低头接着吃：“还跟我说什么，玄鹤在外头那样走动，怕是世家大族都不敢要了。”
王熙凤和母亲对视一眼，各自都嗤笑出来。
她们母女，真是知道个屁！
第425章 回南奔丧
王玄鹤的婚事是太上说了才算的，而她的前程，则捏在崇昭帝的手里。
——只要这二位不想让王玄鹤死，那给她的婚事和前程，只有出人意料的好，不会跌人眼球的糟。
说起来，王玄鹤的身份，王家大约只有晚辈们和薛王氏不知道了。
“你以后还想用你小姑姑么？”袁氏打算建议女儿过河拆桥。
但是王熙凤却摇了摇头：“小姑姑只是爱子心切，她不知道玄鹤的身份，以为真的只是个孤女养在你们膝下。
“所以在她看来，这是在向我示好。
“这件事上，她算不得错。
“明儿您请她吃饭，悄悄告诉她玄鹤的身份，也警告她一声，此事不可告知她那一双惯会惹祸的儿女。”
袁氏悻悻。
她不爱跟黏粘的蠢人打交道，这位薛王氏恰是这种人。可惜这人对女儿还算不错，她也只好敷衍着。
如今女儿明说了要接着用薛家，她除了忍耐还能如何？
“母亲，你在外头见没见过这个？”王熙凤把一旁的宫花只给袁氏看。
袁氏觉得女儿这个转移话题的方法太过生硬，甚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才懒懒地看过去：
“我瞧瞧……这个样子有点儿眼熟……
“哦哦，想起来了。是你小姑姑家做出来进上的，前儿往家里铺子送过，我觉得不好卖，没收。
“这是送进来给宫女用了？”
袁氏拈了一支在手里捻了捻，又随意地掷了回去。
王熙凤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薛家的手艺可退步了不少。这料子用得稀罕，样子也算新，却怎么看都上不得台面，俗。”
袁氏点头：“就是这个话了。俗得慌。料子又贵，又是进上的，我价钱都不好定，必是卖不掉的。”
所以，这作价必定不低，专门拿来坑皇上的钱的。
然后皇后便把这宫花送给了自己，还指明了让给和恪去戴。
王熙凤眼神幽深，嘴角冷冷笑了笑，摆摆手，让袁氏把这花儿带回家：
“您就当忘了，带回去，转赠给薛宝钗。”
袁氏眨了眨眼：“你是要看你小姑姑的态度？”
“我是要看看，薛家的那个宝姐儿，是不是真是个聪明人。”王熙凤淡淡地说。
想了想，袁氏也说起了薛王氏带着薛宝钗到家里去的那回：
“原本你小姑姑已经带着女儿回了薛家在京中的老宅。可你二叔一走，又把王家托给了你小姑姑。
“这不是薛家的二房老爷刚没了吗？薛家也要办丧事，你小姑姑得回去一趟。
“那天便来问我，能不能搬回王家，照料王家老宅的同时，能不能替她照看她女儿……”
王熙凤意外：“亲二叔的丧事，她不打算让宝姐儿回去？！”
“我也是这么问的。”袁氏闲闲地摇着扇子，“她当时就红了脸，叹气说，宝姐儿出落得好。
“可南边儿现在没人给她撑腰，她若带了女儿回去，怕薛家族里冒出个三不知的觊觎～”
王熙凤没吭声。
若是这样说，那还真不是瞎话。
王子腾丁忧之后回京，说了几次要把王义、王礼和薛蟠都弄回来，但是王子服却道不如索性等秋闱几个孩子都在金陵下个场看看。
毕竟是自家的祖籍老巢，反而比在京城运作起来更悄无声息一些。
所以王子腾也就放手了。
如今金陵虽然有这几个人在，却都是晚辈。更何况，一个王仁是个糊涂蛋，一个王义忠厚耳根子软。
所以，哪怕王礼心计再深沉，唯有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的情况下，他才不会掺合薛家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区区一个女孩儿的事。
——万一这人再趁火打劫，逼着薛王氏在薛家族亲和他本人之间做抉择，说不准薛宝钗倒落进他的掌中。
那薛家的万贯家财，最后可就真要全都姓了王了。
“那母亲是怎么回的？”
“我问她有没有跟宝姐儿商议过。”袁氏安闲地摇着扇子，嘴角冷笑，“她自然不敢说商议过。
“我便叫了宝姐儿过去，问她要不要陪着她娘回去。
“她期期艾艾。
“我便叹气，说眼看着秋闱，薛二老爷这事儿一出，虽然蟠哥儿硬要考也使得，但必是心乱如麻，成绩未必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