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王子服不希望女儿掺和太多是非。
王熙凤笑吟吟：“我奉旨出宫，本就是来找茬儿的。
“北王送这么大一个把柄给我，我若再不敲打两句，那这个贵妃我不做也罢！”
王子服噎住。
“父亲昨儿不也一样跟他斗口来着？”王熙凤笑着打趣他，“只许您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不成？”
“娘娘代表着陛下，既然娘娘觉得并无不妥，那就算是微臣多虑了。”王子服没忍住，也阴阳了一句。
王熙凤笑眯眯地看着他，靠过去，小声道：“得了吧我的正人君子好爹爹！
“你装聋作哑，任由北王调换了离甄氏院子最近的侍卫，这几天晚上还都回了家，给他们让出私会的空子……”
王子服袖子一抖，惊惧交加：“你如何知道？还是，皇上已经知道了？”
“我如何知道您就别管了。不过您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王熙凤笑眯眯。
王子服根本就不相信她这句话，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压低：“快跟爹爹说实话！
“此事万一泄露出去，我儿，你性命不保！”
王熙凤轻轻松松地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含笑：“爹爹放心，我最惜命了。”
顿一顿，不等王子服再开口，抢先轻声道，“我上回问了郡夫人，她说，甄太妃年轻时，青梅竹马有许多……
“那爹爹知道，她寡居家中时，曾经与谁议亲么？”
王子服的目光再度一变：“此事早已湮灭多年，你从何得知的？”
自是鸟儿们从京城勋贵家中的只言片语推断出来的……
王熙凤笑一笑：“也是风闻。”
鸟儿们听来的，怎么不算风闻呢？
王子服犹豫片刻，左右看看，低声道：“那时，甄氏新寡，贾赦才鳏……”
贾赦？！
回想了一下前世自己那猥琐无耻的公公的模样，王熙凤忍不住皱着眉用手帕掩了掩鼻子：
“那太妃进宫真是个聪明选择。”
太上虽然年迈，却比贾赦强了一万倍。
“那位年轻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人物，风流张扬，不知道是多少小娘子的梦中人。”
王子服没忍住，替贾赦辩驳了一句：“倒是甄氏入宫后，他胡乱娶了个继妻，渐渐开始往奢靡下流走……”
“哎哟哟，这倒是被夺妻之后，深情颓废，才有了今日之獐头鼠目？！”
王熙凤嗤笑一声。
王子服挑眉：“你不信？前天他收拾整齐来了一趟，风度翩翩，老而弥坚——
“只可惜你看不见他如今的模样！”
王熙凤笑意更深：“哦？！那可太好了！也省得辣着太妃的眼睛！”
父女俩窃窃私语一时，颜氏回来了。
“让贵妃久等了。”颜氏笑容可掬地道着歉，匆匆赶来。
王子服拱手欠身，微笑告退。
王熙凤和颜氏手挽手往里走。
“说什么呢？我看王大人的脸色不好。”颜氏小声问。
王熙凤哼了一声：“警告我不许多管闲事，不许跟北王对上，不许怠慢甄太妃，不许去皇上那儿说小话……”
颜氏掩着嘴笑：“王大人还当您是孩子呢！”
“搭理他呢！”王熙凤翻个白眼儿，拉着颜氏小声问，“吵架了？怎么回事？”
颜氏低声把前天晚上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又气道：“她可真是京城长大的，光递到我手里的帖子就有几十张！
“我本来客气一下拿给她看，问问她是否有故旧要见。
“结果她竟然把所有的帖子都留下了，还来了一句：不好厚此薄彼！”
王熙凤噗嗤一声笑，小声道：“她不会都见了吧？”
“前天我实在忍不住了，跟婆母抱怨了一回，结果她当着我婆母的面儿把我叫过去说了一顿！
“我恼了，才跟北王说要上门禁。她听说我要禀报宫里，才收敛了一些。
“昨儿只见了两个。”
颜氏冷笑一声，眼中无尽嘲弄。
王熙凤心中微动：“她见了谁？”
“贾元春。”
颜氏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王熙凤，“和贾敏。”
第403章 天下才女？
贾敏？
所以，她竟然想要笼络林如海！
而且，今日说不定就跟自己要求见林黛玉了——想得可真美啊！
王熙凤冷笑一声：“做她娘的春梦！若让她从我手里抢了林姐儿走，我王熙凤三个字倒过来写！”
颜氏轻叹：“她好歹是太妃，辈分上压你一头。你怎么可能犟得过她？”
“我用得着犟得过她么？我只要犟得过太上就行。”王熙凤哼道，“她算个屁！？”
“好我的贵妃娘娘，你这胆子，真的是……”颜氏吓一跳，忙来回看看，却又不由自主直接伸了个大拇指给她！
两个人低声说笑着进了二门，一起上了轿子，去了专门给甄太妃准备的院子。
正房，甄太妃拉着南安郡主侯氏的手，亲亲热热地坐在炕上说话。
侯氏表情有些勉强。
依着规矩，她即便不去二门迎接，也该在院门口等候贵妃。如今她却大剌剌地留在屋里不说，竟然还坐在上首炕上！
可是甄太妃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松开。
下人打起门帘，王熙凤笑吟吟地走进来，迎着甄太妃便规矩屈膝万福：“妾身王氏，给太妃娘娘请安。”
甄太妃还想继续跟侯氏聊天，给王熙凤好好看看脸色。
谁知王熙凤接着便对侯氏道：“哟！我还以为郡主出门了呢，敢情在家啊！”
侯氏脸上挂不住，强挣开甄太妃的手，忙站了起来，走到下首，正经给王熙凤行礼：“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未曾远迎，还望贵妃恕罪！”
“罢了。太妃珍惜与郡主相处的时间，须臾不肯稍离，本宫能体谅的。”
王熙凤笑得灿烂。
侯氏听在耳朵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自从甄太妃到了南府，第二天一早开始，京城各路人马家的诰命、姑娘，甚至两口子一起，都来拜见。
甄氏一个都没拒绝，跟不知道多少人谈天说地。
她新寡，本就该在灵堂守孝，更兼着有了年纪，都陪着甄氏接见，也实在没那个精力。
所以，为了她才回到京城、甚至直接住进她家里的、她当年的闺阁密友、这些年她最信任心疼的，甄太妃，跟她相处的时间，这七天加起来，除了吃饭时，甚至不到两个时辰。
所以，这份情谊，和能相处的时间，到底是谁在珍惜，谁在利用？
侯氏尴尬地笑笑，看都不再看甄太妃，退到了一边：“贵妃请上座。”
王熙凤笑眯眯地坐下，看向甄太妃：“听得说，太妃娘娘这几日忙碌，嗓子也哑了、嘴唇也爆皮了、人都累瘦了。
“啧啧啧，这京城的外命妇们可真不懂事儿！
“南府的丧事，倒成了她们巴结攀上太妃的捷径。
“可太妃……能帮她们什么呢？
“若说在太上跟前说得上话，可太上最英明神武的，怎么会因为身边妃妾的几句话，就去干扰自己的儿子当政呢？
“若说是想通过太妃影响陛下的奖惩，那岂不是缘木求鱼？”
甄太妃冷冷地掠过她：“王氏，你这喋喋不休的劲头儿，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厉害。
“快闭上你那嘴吧！”
“哎哟，那可不成！”王熙凤岂能让她白说了，笑着直接说到她脸上，
“陛下让我来跟太妃商议您回别宫的行程安排。
“可如今妾身我看着太妃您这做派，您似乎是十分享受被众人围随恭维，并不打算回去啊！
“那我还得回去跟陛下回禀，说您想再住一段时间呢！
“不过，人家南府没了三个人，要办丧事。您拿人家家里当章台，送往迎来的，不大合适吧？要不，您回宫去住……”
章台……
侯氏和颜氏的脸色同时都跟着变了！
堂堂的南安王府，竟然被说成妓院！！！
“王氏！你大胆！放肆！”甄太妃勃然大怒，一抬手，刚刚被她握在手里的茶碗就要向着王熙凤砸过去！
王熙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一碗茶都倒在了她自己身上。
“太妃娘娘，章华台，修建于楚灵王六年，乃是宴乐之地，被楚灵王专门拿来招待诸侯国的来使！
“您想成什么了？汉时的长安章台，那个有名的妓院聚集地么？！
“哈哈哈！
“哎哟哟，都说甄太妃您是天下第一才女！您不会连章华台都不知道吧？还是您这心里，一向都想得这样脏？”
王熙凤微微用力，把她的胳膊推回去。
甄太妃娇弱地倒在榻上，脸上通红，狠狠地咬着嘴唇，深呼吸半晌，才自己坐直了，咬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