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潘逊也只得站起来，跟着欠了欠身：“爹娘想得周全。”
潘老爷子见女婿赞同自己的话，松了口气，但看着长子的表情，心里一紧，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哪怕我说得对，也必须得去？”
潘逊叹了口气：“父亲，您这样想，冯家也会这样想，各家都会这样想。
“可这样一来，端王就没有一个伴读了。
“和恪公主到如今，也只有林如海的女儿这一个伴读姑娘。
“这等孤家寡人的情形，难道皇上心里会好受么？
“我也不瞒你们，太后娘娘从小偏疼肃王，皇上和公主两兄妹算得上是相依为命过来的。
“若无皇上照应，公主从先孝显太后宫中出来，还不定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这就好比，我虽然成了驸马，但是我的儿子们也想跟堂哥表哥一起玩耍。
“可正因为我是驸马，所以不喜欢公主的人，陷害了我，我可能就有被贬官的风险。
“难道弟弟妹妹就因为这个时候怕被我连累，就不让孩子们跟桁哥儿、闻哥儿一起玩了？
“若弟妹真的做出这等事来，那我当如何？”
潘老爷子和老太太面面相觑：
“你们是同胞兄弟兄妹，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还牵连到孩子们身上？绝对不可能！”
程固摇着折扇，慢慢地说道：“皇上和公主也是同胞兄妹，自幼感情深厚。
“且之前一直都是皇上照看公主……”
“所以这时候正是皇上最难的时候，公主不帮忙谁帮忙，公主不送孩子进宫给旁人打样儿，谁又会去当这个榜样……”
潘老爷子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潘老太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却哭着道：“这个时候躲起来的事情，公主有情有义，做不出来。
“咱们享了公主的孝顺，这等关键时刻，更不能拦着，不能这等自私自利……
“只是，只是我这心里，又心疼孩子，又害怕……
“大郎，大郎，这可怎么办才好……”
潘逊叹口气，朝着程固点点头：“妹夫见事明白。”
程固却摇头，看着二老，目光温暖：“是二老深明大义、顾全大局。”
潘逊点着头，站起来，撩袍向着上首坐着的父母跪拜下去：“父母高义，是儿子、儿媳之福。
“请二老放心。闻哥儿也是公主的心头肉，她必会用尽一切手段，护住孩子平安！”
第374章 果如所料
潘家聚在一起商议潘闻入宫为伴读一事的同时，崇昭帝和王熙凤一起用晚膳。
今儿王熙凤吩咐好了尚食局，每人唯有一碗打卤捞面，并四个清口小菜，便再无其他。
崇昭帝心里很不满，脸上便带了三分嫌弃。
“昨儿花会，你们席上都吃的什么？”他一边挑了一根面，一边问。
王熙凤大吃了一口面，嚼好了咽下去，才道：“回陛下，妾给尚食的单子，一共是九十六人，席面加茶点，共计银子三百七十八两六钱三分。
“至于最后都上了什么，妾也没顾得上看，也没吃着一口。
“不过，尚食局晨起来报账时说，因为中断，所以席面还没上全，备菜没做，都充了今儿各宫的饭食了。
“席面上的剩菜大都整齐地原样儿端了回去，给宫里各处奴才们加了餐。
“两下里凑了凑，昨儿一共花费实际上是一百零三两多一点儿。”
人家一口没吃，还办了差事，银子来去清楚明白有零有整。人家娇养的女儿家、当家人儿，也没嫌弃这饭简陋，自己这又是在矫情个什么？
崇昭帝一边听一边就反省好了自己，也低头吃了一口，挑了挑眉：“这是绿豆芽儿？”
“是。天儿热，陛下跟妾身都上着火，尚食那边听说要吃捞面，特意配了绿豆芽。”
王熙凤再答一声，挑起一筷子面，不客气地反问皇帝，“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孟姑姑看着呢，食不言寝不语，我这一口开始，就要好好吃完了再回您的话儿了！”
崇昭帝知道她心里有气，便不再继续惹她，摇摇手指，低头也开始吃面。
王熙凤在他跟前吃饭从来不扭捏，三下五除二，半海碗的面就下去了。
她挺想再来一碗的，但是又怕一会儿跟崇昭帝说话吵起来，吃得太饱了会顶得难受，便先放弃。
唯有皇帝，只觉得这面比在紫宸殿自己吃的时候要香要爽，却又吃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只好一边怀念一边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碗。
拿了帕子擦嘴，趁机轻轻地打了个饱嗝。
“跟贵妃一起吃饭，朕总能多吃一些。”崇昭帝略有些笨拙地示好。
王熙凤心里虽然明白，但听他这样说，又不由得软了软心肠：“陛下以后不要在紫宸殿吃饭。
“您那里挪开奏章换上食盒就是一顿饭，您连个座位都不挪，自然肠胃不舒。
“再加上公务朝政就在一边放着，再想忘都忘不了，可不就食不甘味么？
“该吃饭的时候，您正好出来走走，去哪个宫跟谁吃都好，哪怕去找陶哥儿呢！
“到时候吃饭就是吃饭，不论什么事儿都吃完饭再说。
“若有人非要在吃饭的时候唧唧歪歪，您就当看猴儿戏了，倒下饭呢！”
崇昭帝哑然失笑：“岂能将朝廷大事当儿戏？”
“真是朝廷大事，那必是内阁、六部和涉事官员们一起找陛下商议。那又岂会在陛下宴膳时议论？”
王熙凤反问，又哼道，“能在您吃饭的时候叽歪，那必是不要紧的！”
也有道理。
崇昭帝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容易被王熙凤带偏，不由失笑。
把话题带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贵妃口齿伶俐、念头通达——
“朕早先还跟人玩笑，说王家上下，也就是贵妃还有当年王老太爷的三分影子。”
王熙凤眨了眨眼：“没有吧？我随我娘。”
崇昭帝被她一句话堵得险些呛着，笑意顿时幽深：“趋利避害倒也是家学渊源了。”
王熙凤知道躲不过去了，低头叉手：“陛下有话还请吩咐。”
“朕知道，你家在江南人脉广博，许多事，做起来悄无声息却又周全圆满。”
崇昭帝斟酌着用词。
悄无声息又周全圆满……
这两个词儿一过耳，王熙凤的眼睛便瞪圆了：“皇上，你想……”
杀谁！？
她及时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死死地闭紧了嘴唇。
崇昭帝看着她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可否将你家在运河上的人脉，借给朕用用？”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眨呀眨，眨呀眨，半天，才小心地小声开口：“皇上，南安世子……不是您……的吧？”
“朕倒是想，可惜，没那等神不知鬼不觉的人才……”崇昭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了实话。
王熙凤抿紧了嘴，急忙起身后退半步，低下头才扬起了唇角，笑了起来。
崇昭帝看着她笑得肩膀都快抖起来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转开脸。
“哦……那，陛下是给妾列个名单，还是妾跟父亲说，看着顺手，碰上谁是谁……”
王熙凤好奇地看着他。
想把人脉都要过去？那是皇帝老子想多了！但是，听命办差，王家还是可以做到的。
崇昭帝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站了起来：“朕吃饱了，先回去了。
“其他的事，你……看着办罢！”
说完，抖了抖袖子，双手负后，仰着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所以，就是碰上谁是谁，而且，能搞多少搞多少。
王熙凤在他背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双手抱拳，盈盈跪倒：
“妾，谢陛下宠爱，为妾出这一口恶气！”
崇昭帝已经走远的身影微微有些不稳，但两步之后，他抬了抬手，步子迈得越发悠闲。
一个转身，王熙凤娇声喝道：“来人！预备笔墨，本宫要给爹爹写信！”
——其实到底也没往外送信，而是让春暖走了一趟，往宫外给王子服带了个口信。
春暖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老爷当时就抽出剑来指着奴婢，问奴婢说，娘娘是不是被陛下投入内寺了……”
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爹爹倒是会想！”
“后来奴婢把娘娘的信物呈上，又把花会的前因后果都说了，老爷才信了奴婢的话。”
春暖笑了笑，俯身过去，在王熙凤的耳边低声道，“老爷说，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王熙凤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老爷说，容妃配不上娘娘的怜惜，他既然进了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娘伤心！”
春暖垂眸说着，嘴角溢出轻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