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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漫]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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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7章
      在黄泉女神的眼皮子底下偷渡实在太难了,无怪他们这么狼狈。我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蛇,还没想好先把谁扶起来,蛇魔已经甩掉那坨太宰治嘶嘶嘶的冒着泪花冲来。
      它撞得我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倒。我几乎气笑了,心说就这大型犬一样的东西给我平添了那么多麻烦,一时恶向胆边生,攥着它的八个脑袋就开始打结:“就你给我捣乱是吧——”
      蛇魔晕头转向嘶嘶嘶。
      “少装蒜了!女神走了,说话!”
      八岐大蛇的声音立刻响起:【分明是你顽固不化,人类走向何方都已与你无关,还要留在此处……!】
      我把他八条尾巴也打结了:“这也不是你来杀我的理由!”
      【本就是强行滞留人世之身,苟延残喘也不过徒增苦痛,不要也罢,何不早登极乐,与吾等阴界相伴……】
      ……原来如此。
      我把蛇魔拴成了球型,往旁边地上一丢,冷哼一声:“这可不归输了三次的蛇神大人说了算。”
      他“……”了一下,好像还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闭嘴了。蛇魔吐着信子咕噜噜滚自己玩,让后面的太宰治直面我。
      太宰治看起来不情不愿且心虚得很,脑袋都要垂地上去了。我眯着眼睛看他: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撇过头,别别扭扭的不想交流,又碍于我和中原、蛇魔的包围不得不回答,“凉君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对这种虚假的世界、只是为了充当游乐场的世界,还有什么好说的?”
      “谁管那些啊,我问的是你骗*了我和中也的事,”我冷笑一声,“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明明是你把世界当成赛博游乐场吧!想下线就下线,想删档就删档,你们太宰治多少有点傲慢了,我可是很认真的想要拯救世界的!”
      “……”
      “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不是说得很欢吗?”我不惯着他,恢复了记忆的我强得可怕,跟那个看到谁都提防一下的小小杀手完全不一样,直接伸手指戳他肩膀,嚣张地戳戳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说要给首领太宰实现愿望,这种话是骗人的吗?”
      “……”
      “太宰治,”站得稍远的中原干部突然幽幽地说,“是你不敢相信我们。”
      好的,这句概括杀死了比赛。
      气氛都沉重了。
      我很会看眼色地收手,把空间让给他们。但他们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各自把头转向一边,都露出又冷又硬的表情,固执得要死。我直视他们,再看看还在哗啦哗啦掉书页的天空,觉得这样不行。
      我直视看起来是被牵连进来的中原中也,也幽幽地说:“这股毁灭世界的力量,是中也吧?”
      中原干部:“……”
      中原干部猛地睁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太宰治,最后看看他半揽半扛的首领太宰的身体,狞笑着捏起拳头:“……原来如此。好,好,你们很好,太宰治——”
      我好人做到底:“现实里应该还活着。”
      中原干部秒懂:“回去我立刻揍死你。”
      太宰治:“等等?不是,那个……”
      我直视名为太宰治的所有个体,看透了这个人胆小懦弱、悲观多疑,但没关系,我还敢直视他、信任他。
      “太宰君,时间不多了,”猎猎疾风里,我平静地说,“这次就先原谅你了。剩下的话,回到现实再和我们说吧。”
      堆叠的书页雪崩般崩塌。
      这个世界,毁灭了。
      ……
      黑暗里,一只纸鹤飞过。
      它亮闪闪的,拍打着轻巧的翅膀,灵巧地从我眼前绕到身后,又从另一侧飞回到我面前,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那些聪明了不知多少。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幼稚。
      “就这么喜欢这些东西?”
      “因为看着很可爱嘛。”
      从黑暗里走出来、只有一点冷白的侧脸被纸鹤的灵光照亮的家伙如是说。他拖着黑色的宽大衣摆,黑色长发松松垮垮的束在身后,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可算作我的主场,让我能在黑暗中视物,换做别的任何人来,都会以为自己这是活见了鬼。
      不,仅从我们现在的存在形式来看,真正见鬼的是他才对。
      “也很可贵。只是一点灵力制作的小东西,竟然就能拥有自己的意识,从无到有成为生命。好珍贵,好顽强,就像你一样……”
      他抬手供纸鹤停留小憩,很是怜爱地摸摸头。
      下一秒纸鹤的光熄灭,一整只往下一栽,er的一声死掉了。
      我:“……”
      我半冷不冷地讲笑话:“现在更像了。”
      他:“……”
      他脸都垮了:“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用自己讲地狱笑话的爱好?”
      这句话才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比我讲的好笑百倍千倍,只是我懒得笑,扯扯嘴角礼貌一下就够了。
      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之间连这点礼貌都不必有:
      “毕竟我们,”我皮笑肉不笑,觉得这句话都要说累了,“是同一个人嘛。”
      ——毕竟人这一辈子遇到的能给自己添堵的人着实有限,当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时候,就很难再产生什么激烈的情绪了。
      我当然不觉得开心,但也不觉得痛苦,甚至没有厌烦。一定要说的话,只有一点“又是这样啊”的麻木和习惯。如果我的一生跟纲吉、太宰他们一样都只是一部作品的话,我的创作者一定是个无聊又爱好自我折磨的人,不然不会执著于让我与自己对立,又让我们中的某一个牺牲自己。
      ——我是以“我”为养分生长的角色啊。世界已不足为惧。
      而这个人——面前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仿佛正常人、我目前见过的年龄最大的自己——就是这次事故的起源、以为尘埃落定后又砸破水面的巨大的石块、都快结局了突然杀出来的我的命定の敌。
      ——此称号来自黄泉女神钦定。
      “这对我们毫无影响吧,你又不会手下留情。”
      敌人这么说,眼睛笑眯眯。
      我觉得他脑子有病,还是跟以前遇到的【我】症状不一样的类型:“那你倒是认输啊?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个世界的融合,还有其他世界即将合并,就算没有我,你也不可能赢。”
      “……”他微妙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去摸已经不亮了的纸鹤的小小身体,“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吗?‘对抗’什么,这明明是你最常做的事。不过也不能怪你,你已走完了命定的路,会成为它的维护者也不足为奇……”
      他把自己的力量注入纸鹤里,纸鹤上开始闪烁黑色的光。
      瘴气肆意流淌,纤细的刺在纸张里生长,细微的心跳声一起一伏,它空腔里跳动起小小的“心脏”。
      黑纸鹤翻身坐起。
      黑纸鹤展开双翅。
      黑纸鹤黑得可怕,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呱!”
      黑纸鹤自闭了。
      我:“……”
      我有始有终,言简意赅:“现在像你。”
      他:“……都说了别再讲笑话了!”
      好吧。我在嘴上比划一下,示意不再讲话了。但他又不满意了,瞪着眼睛看了我很久,忍无可忍道:“你说话。”
      好难伺候。
      我叹了口气。
      我还是试图和他讲一次道理,毕竟他比我大只是视觉效果上的,仅从这次交谈来看,更该包容对方的是我才对:
      “既然你也是我,就该知道我们做决定之后会有多顽固,不会被任何人说动。你想改变历史是你的想法,我要保护历史也是为了我的私心,这跟认不认命没有关系,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那些世界本来就是假的,但刀剑们是真的。只是让书中人回归无知无觉的书中世界而已,这样也算毁灭吗?”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这是值得的。”
      真伤脑筋。
      我想起女神指着他兴致勃勃给我介绍“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原本模样的凉君”的样子。
      我在什么时期才能称得上“原本”?只有童年。我的童年在哪里度过?在不见天日的宅院和不见天日的那个组织。就算再往后顺延一点,到被雷劈之前,那些时候的我的心理都相当阴暗且固执。
      我是失去记忆之后才慢慢开朗起来的,这里面有很多人功不可没,当然也有很多人在拖后腿,但总得来说利大于弊。如果一直带着童年时期的阴影成长,我不能保证自己现在还是个身心健全的人。而这家伙……
      很有可能是带着记忆掉进了没有光彩的地方,才长成这幅看着就让人头痛的样子的。
      命中注定的敌人,放在我和他完全相反的命运中来看,这个形容很有意思,母亲是会起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