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点火。”维奥拉的声音中带着丝冷意。
罗琳在恍神中反应了过来,连忙擦亮了火柴。
那微弱的、星点的火苗触碰到了画作的一角，画布被火焰吞噬而去,逐渐焦化,将那些繁复的黑色线条抹去。
被塞回画作中的东西依旧鼓胀着，妄图逃离，但一旦想要冒头就被某种力量死死地压了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似有若无的、诡异的嘶鸣声，而后当火舌侵吞了一半的画作时，那声音突然高涨了起来，那份尖锐让罗琳和埃德紧紧地捂住了耳朵,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而维奥拉丝毫没受影响，越窜越高的火苗映照在她的瞳孔中,那丝金色似乎更加耀眼了。
画作被彻底烧毁了。
那嘶鸣声也湮灭在了灰烬之中，化作最后无声的哀鸣。
空气中弥漫着物体烧焦之后的难闻气味,除了罗琳和埃德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外,静默极了。
维奥拉眨了下眼睛,那金色已经彻底消失，依旧是那双浅蓝色的、清澈如水的眼睛。
“米尔，你……小心！”。
罗琳看见维奥拉向前直直倒了下去，马上扑过去撑住了她的身体。
埃德也马上伸手一起扶住了维奥拉。
“没事吧？！”一直站在不远处，准备随时帮忙的神父也吓了一跳。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维奥拉移动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你还好吗？”罗琳蹲下身子,担忧地观察着维奥拉的状况,她能感受到少女的力量近乎枯竭。
维奥拉对目前的状态还算是熟悉,过度透支力量的后遗症又来拜访她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力竭。”维奥拉顶着晕乎的脑袋回答道。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少女发出了疑问。
说实话,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维奥拉依旧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以前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是怨气化灵。”埃德说。
在这一方面，沃伦夫妇就比年少的维奥拉要见得多了。
怨气化灵。
无数人死亡时的怨气因为某种原因聚集起来，形成了一种类似鬼魂一般的灵体，拥有着和鬼魂相同的力量和行为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罗琳没有察觉到的原因。
灵媒能感知到人或者物体潜藏着的记忆，可以感知到灵魂的存在，像罗琳强大的灵媒甚至可以感知到未来。
灵媒很容易受到那些记忆或者画面的影响，有时候会看见一些凡人不能看的画面，轻则受伤，重则失去性命。
但灵媒很容易混淆各类存在，因为他们仅仅只是能感知。
罗琳见维奥拉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知道她现在不是听他们讲长篇大论的时候。
“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解释给你听，”罗琳握住少女的手，“神父，有地方可以让米尔休息一下吗？”
于是，维奥拉又被带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上次她和迪恩还有山姆就在这个房间里。
而神父和埃德则是留在了原地收拾仪式过后的残局。
等罗琳端着水回来的时候，维奥拉已经半靠在床榻上睡着了。
年长的灵媒不忍心将其喊醒，只是将水放在了床头柜上，并准备帮维奥拉移动一下身体，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罗琳才刚刚帮她盖上被子，却发现维奥拉在睡梦中的神情变得痛苦了起来。
“不……”少女的呢喃声细碎。
“米尔？米尔？”罗琳皱起眉头，轻轻摇晃了下维奥拉的肩头。
而少女的表情只是变得更加恐惧，像是被梦境困住了。
“维奥拉！维奥拉米尔！”罗琳有些急了，动作大了一些。
下一秒，维奥拉的双眼倏然睁开，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摇晃她的罗琳。
灵媒的眼前无法控制地闪过了血腥的画面，让她惊叫出声。
而维奥拉被这尖叫声彻底惊醒，失焦的瞳孔恢复了神采，她连忙松开了罗琳。
灵媒喘着粗气，有些惊慌地看着维奥拉。
“你、你的梦里……”罗琳有些失语，她不是故意看见那一切的。
维奥拉听见她的话，立刻就知道灵媒看到了些什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场困扰了她无数日子的梦境。
现在突然有人知道了，维奥拉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琳不愧是资深的灵媒，虽然一时之间有些失态，但是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或许你可以说说你梦里的那个人。”她温柔地安抚着维奥拉的情绪，“当然，你也可以不说，这是你的隐私。”
罗琳这时候才觉得维奥拉流露出了青少年特有的迷茫。
这一整天里，这个孩子都表现得太成熟了，而她甚至都还没有成年。
维奥拉沉默了片刻。
她开口却询问了一个似乎没有关系的问题。
“罗琳，你会做预知梦吗？”她知道，有一些灵媒是有这样的能力的。
“有时会，但并不频繁。”罗琳说得坦诚。
“那你会……改变梦里发生的事情吗？”维奥拉又继续问。
罗琳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大部分的时候，我的预知梦都和我们处理的案件有关，所以，是的，我会改变梦里发生的事情。”
“那会是很久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嗯……一般不太会太久，不过这种事情，总没个定论。”
预知梦这种事情，哪能说得准呢。
严格来说，维奥拉做过的*预知梦，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关于她父母的预知梦，也是她一切力量的开始。
十岁时严重高烧的她在梦中不断地看见被炸毁的音乐厅，而她的父母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永远失去了他们的生命①。
梦里的她失去了她最爱的父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维奥拉至今不愿意回忆。
而这场噩梦不仅给她带来了现在的这些力量，也挽救了她父母的生命。
由于维奥拉突如其来的疾病以及她精准无误地说出了音乐会的具体细节，林访琴最终还是决定推迟了自己的独奏会。
而原本要举行独奏会的那一天来临时，音乐厅真的爆炸了。
第二个就是关于霍奇的预知梦，而这个噩梦跨越的时间就太漫长了。
长到维奥拉有时候会怀疑，这是否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噩梦给她留下了印象太深，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反复不停地做这场噩梦。
但维奥拉不敢不去相信这场梦，她没有这个勇气去赌博。
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是百分之一百。
“维奥拉……？”或许是维奥拉太久没有说话，罗琳唤了她一声。
少女从回忆中收回了神，对罗琳抱歉地笑了笑。
“我曾经有做过预知梦，也改变了梦里的结局。”维奥拉没有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只是简略地描述了一下。
“而你刚刚看到的……是我这几年一直在做的梦。”
维奥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指尖微颤着。
“我非常害怕……失去他，我怕我救不了他。”
罗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张开手，揽过了维奥拉的肩膀，轻拍着她的手臂。
“维奥拉，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我理解你的恐惧，如果我在梦境里看到埃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我可能比你还不如吧②。”
“但预知梦只是一种可能性，如果我们因为梦而踌躇不前，就是一种本末倒置，让自己的力量占了主导地位。”
“有时候过于在意梦境，才走向了那个梦境。”
维奥拉在罗琳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中，听着她轻而浅的声音，不知为何眼角有些酸涩。
她快速地抹了抹眼睛，不想让自己的泪水落下。
“谢谢，罗琳，我明白你说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好孩子。”罗琳轻抚了两下维奥拉的头。
“所以，梦里的那个他是你的……朋友？”罗琳眨眨眼睛，故意问道。
维奥拉从罗琳怀里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是……是我男朋友。”她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有些害羞。
罗琳‘哦’了一声，非常懂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我和埃德也是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遇到的。”
“这样吗？”维奥拉睁大了眼睛。
“那时候他在剧院里打工，而我去看电影，我们两个就遇上了。”
回忆起往事的罗琳眼神中带着笑意与甜蜜。
“然后呢？”维奥拉作为听众，非常积极地发问。
“然后，我们相爱、交往、结婚，走到了现在，”罗琳轻笑着，“我找到了那个信任我的人。”
“所以，沃伦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