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但怪物之母

  所有声音渐止，四方天和北海军大的教官到各自的队伍中。
  虽然是联合训练，但各自队伍还是由本校教官带,不会越权驯话。
  老康走到自己队伍前头,用眼睛瞥了卫娴和苏唐一眼，压低声音警告。
  “等会审判长过来了，你们俩给我安分点,别给我捅娄子！”
  这俩凑一块，就是两个炸药桶。
  苏唐和卫娴对视一眼，对于老康对她们的不信任感到深刻的痛心。
  “尤其是你，卫——”
  卫娴脊背一绷。
  老康话音却突然顿住。
  他本来想警告卫娴，毕竟这家伙自打入学性格就不着调，不仅经常顶嘴，时常还老康老康地叫他。
  平时没惹事,每次有什么大型活动，他都要特意重点警告她。
  但他突然想到，自己不在四方天军校这几天,似乎卫娴没惹出什么麻烦，所有事故都和苏唐沾了关……
  他将口中话吞进去，凌厉的眼眸看向苏唐，“尤其是你，苏唐。”
  卫娴乐了，这些年,北海军大的最大刺头和老康活动前必训的人选,终于换人了。
  苏唐感受到了学姐幸灾乐祸的目光。
  啧。
  她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杆，“报告教官！”
  “说。”
  她道,“您是知道我的，我从来安分守己。从不惹事。”
  老康：“……”
  当你说出这一句时，你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苏唐，“如果有事，那一定麻烦来找我。”
  卫娴在旁边接道：“我也一样。”
  老康看着唱双簧一样的两人：“……”
  头好痛，但偏偏这两人是北海军大这次最看重的苗子。
  他羡慕地看了眼隔壁四方天军校，就见人家主席东方辞长身玉立，宁静沉稳，身后带的队伍跟他一样安静，个个挺拔，像是一只沉肃的军队。
  为什么他们学校就没有这样沉稳的主席呢？
  祂心中唉声叹息时，视线余光又扫到另一边正被教官驯话的南景炎，不仅军服上的风纪扣没扣，军帽也微微歪斜，放荡不羁的模样，不像军校生，反而像是军痞。
  再看看苏唐和卫娴，虽然骨子里叛逆，至少还是会做表面功夫，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安慰。
  为了迎接审判长，两校都做足了功夫，暗自比拼精气神。
  “嗡嗡嗡——”
  战舰的阴影悬浮在空中，空中折叠楼梯从舱门展开，直达地面。
  两侧是四方天军校的高年级学生组成的礼仪队，不论是教官还是高年级学生，都一脸严肃肃穆。
  苏唐也是这时候，才感受到以弥撒在联邦中的地位。
  如果说联邦对耶梦加得的感情是忌惮，那么对以弥撒则是敬重。
  绝对公正无私、严于律己的性格，再加上强悍的力量。
  确实容易引人追随和向往。
  苏唐心里抹了把辛酸泪，自己的崽子都比她混得好。
  偏偏混得最好的这个，是个能为‘规矩’追杀老母亲一路的古板。
  以弥撒可谓是苏唐最不*想面对的逆子。
  她宁愿去面对混邪疯子，或者憋了一千年的饥渴鳏夫鱼，也不大想对上以弥撒。
  因为以弥撒根本不会死亡，其他超凡种死后会变成核，而祂的超凡能力则是不死。
  如果只是不会死亡的懦夫，那也没什么威胁。
  但除去不死外，祂亦不畏惧疼痛，偏执又执着，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祂性格执着坚忍，为践行心中的‘规矩’能付出一切，祂就像是一头狼，只要被祂盯准的目标，就不会松嘴。
  守序中立看上去比混邪要冷静理智，但当一个人理智到了极致，那就和冷静的疯子无异。
  比起有血有肉的生物，苏唐觉得以弥撒更像是一台具有强大武力、只会遵循底层逻辑运行的冰冷机器，没有感情，不会疲倦也不会死亡，只会冷冰冰地贯彻‘秩序’。
  只要被祂缠上，基本就没摆脱的可能。
  游戏她都觉得棘手，更不要说现实了。光想想在现实里被一个不死的偏执狂追杀，苏唐就头皮发麻。
  礼兵的声音传遍整个训练场。
  “敬礼。”
  所有人行了一个联邦军礼。
  舱门口，出现一具高大巍峨的身影，如金子般耀眼的金发披散。
  祂俊美深刻的脸如太阳般英俊。祂站在那，宛如一颗恒星冉冉升起，让人下意识升起敬畏肃穆之心。
  苏唐以前看立绘时，最喜欢那张英俊逼人但永远肃穆神圣的脸。
  甚至为此一直在研究游戏模组，想安装一些新鲜玩法，看那张脸上露出其他表情——虽然到最后也没找到，还感叹过游戏自由度不够高。
  现在嘛，自由度高是高了。但看到那张脸她已经清心寡欲了，甚至因为威胁到自己，觉得十分碍眼。
  可能是因为来当教官的，这次以弥撒没有再裸着半身，而是穿着军服，身上也没缠着密密麻麻的苦痛荆棘。
  只有一双眼睛被交缠的荆棘遮蔽，作为对自己的惩罚。
  不过失去双眼，也没影响祂正常活动。
  祂每一步都像是尺子量好一样分毫不差，在四方天校领导和审判庭的人跟随下，经过礼仪队，一路向大一新生处走过来。
  在两列队伍前站定。
  “审判长阁下。这是四方天和北海军大的大一生，也是这次和联邦中央军校一起参加训练的训练生。”旁边跟随的事务官介绍。
  “嗯。”
  以弥撒闭着双眸，眼睫轻颤，身上散发着一股机械般沉肃的冷漠。
  但大多数军校生没有在意这个，都一脸向往地看向祂。
  “您要和他们说句话吗？”事务官暗示。
  “我会担任你们的训练官。”
  低沉冷漠的声音，说话简洁惊人，
  “所有违背规则者，会受到惩罚。”
  一条陈述既定事实。
  一条陈述后果。
  祂甚至不愿意在中间劝说提醒一句‘不要违背规则’，比最严厉的教官还显得更加冷漠无情。
  希望祂和学生多说两句的事务官：“……”
  那些殷切期盼的军校生们，眼中的热情明显被这份冷漠和严厉给浇熄了不少。
  苏唐心中啧了一声，以弥撒以规则和效率至上，这些人明显对祂期待错了。
  按照接待流程，本应该是审判长审阅学生，讲话，然后校领导再讲话，为这次联合训练开启序幕的，但是审判长的冷场让整个场子都很尴尬。
  四方天的总教官连忙接过话茬，说了几句套话和场面话鼓励学生后，便打算接着走流程。
  却见一直表现得冷漠梆硬的审判长忽然抬眸，看向右方。
  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长睫抖落血滴，涣散的视线看向北海军大方向。
  祂沉默地大步走来。
  看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苏唐突然感觉头皮发麻。
  她记得，自己喷了净化喷雾啊？
  不过，以弥撒在她一米外就停了下来。
  “审判长阁下，有什么问题吗？”事务官追随过来。
  以弥撒眸光沉默地落在苏唐身上。
  祂垂下眼睫，瞳仁从荆棘后细细打量苏唐。
  是那天被梦魇蜘蛛藏在身边的人。
  但是闻不到母亲的气息。
  她身上，全是超凡种的气味。
  不是邪恶阵营超凡种的气味……
  甚至气息还算得上清正平和。
  但是，很浓郁。
  浓郁到，仿佛她整个身体被那个超凡种的气味涂满了。
  以弥撒垂下眼睛，祂那天隐隐闻到了母亲的气味，但是梦魇蜘蛛的幻境影响着祂的判断力和神智，让祂不确定——母亲，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
  “没有问题。”以弥撒冷淡道。
  以祂的性格，就算再怎么怀疑，也做不出像塞壬王那样强势取人唾液的事来。
  不管是现代还是星际时代，形式主义总是断绝不了。
  在校领导叭叭叭一堆联训意义，训练注意事项，并且感谢审判长，感谢多校合作后，这场联训开幕式和见面会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