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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木,但给云上五骁看病[崩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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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丹枫?!”
      景元几近失语。
      丹枫显然也很惊愕,他的眼睛蒙着白翳,似乎是凭借着声音认出了景元,因身受重伤而半跪在地,扯开身上缠绕的枝叶,嗓音沙哑,像是混着沙石:
      “景元,小心,它是从倏忽的血肉里……咳咳。”
      丹枫猛地咳出血来。
      倏忽的血肉?!
      倏忽还没死吗!
      景元心中一惊,将长刀横于身前,看向前方,对上那锋利又残酷的视线。
      那是个有着极端恐怖气息的孽物,身形削薄,渗透出的压迫感却成倍剧增。
      又是一个令使。
      不。
      远超令使!
      景元的心霎时坠入谷底。
      它额顶分列双角,枝干遒劲,苍翠,浓郁的丰饶之力凝成青黄火焰,飞旋着缭绕在周身。
      它身着与丹枫一模一样的外套,颈部却如皲裂的树皮,流淌着青金色的血。
      它有着不同于任何一种丰饶民的外表,裂纹遍布面颊,灿金色双眸中,一条锋锐的黑线倒竖,如森冷的蛇类。
      那是它的瞳孔。
      它轻轻抬手,万千枝叶凝成长刃,刃锋微抬,空间为之碎裂。
      “还给我。”
      它声调扭曲,冰冷,威严而可怖。
      还给……?
      还什么?
      景元瞥了眼跪倒在地的丹枫,心中徒然攀上一股冷意。
      果然,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一般,孽物再度开口。
      这次,袭向景元的还有它手中那把斩裂空间的长刀。
      “把丹枫,还给我。”
      ——
      “将军,我们到了。”
      一只手拍在了景元的肩膀上,景元从回忆中抽离,急促地吸了一口气。
      “将军?”
      侍卫长吓得收回手,小心翼翼瞧着景元的脸色:“您,还好吧?”
      “没事。”景元眼中重染笑意,安抚地按在侍卫长的手背。
      侍卫长递来一封纸笺:“将军,这是判官发来的紧急联络信。”
      景元正色,打开信笺,一行小字笔墨饱满,力透纸背。
      「岁阳兆青动向不明,恐已脱狱。」
      ——
      长夜昏黑,病房的落地窗前悬挂一轮圆月。
      此时,距离查房完毕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忽然,安静到死寂的走廊中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一枚玻璃珠掉在瓷砖上。
      哒,哒,哒……
      那声音持续不断,诡异又瘆人。
      郁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扭头看向病房门口。
      四四方方的小窗外漆黑一片。
      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第30章
      哒, 哒。
      玻璃珠在理石地面回弹,声音错落,间或停顿, 激起一种渗进骨髓的诡异感, 隔着薄薄的病房门,由远及近地传来。
      它像是在寻找什么,每一步弹出的距离大致相等,一点一点, 朝郁沐所在的方向挪动。
      郁沐直视着病房门上漆黑的方形小窗, 深沉的黑暗背后,似有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在游动。
      凄冷的月光洒进病房, 他的脸笼在阴影中, 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大门。
      玻璃珠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最后, 它停在了门前。
      哒,哒,哒。
      清脆的声响在门边徘徊,它像是找到了什么,频率逐渐加快。
      密集的重音敲击在郁沐心头, 引人胆寒的鼓点隔着门扉奏响。
      郁沐鼻翼翕动,嗅到一点奇怪的味道。
      说不上是什么,陈腐、飘渺、满是铜臭, 揉杂着阴冷和潮湿的气息。
      还有点香——是食物特有的香气。
      郁沐的视线变得沉凝, 充满进食的欲望, 他掀开被子,单薄的裤管略短,显出一截伶仃的脚踝。
      他赤足踩在地上, 无声地下床,朝门口走去。
      玻璃珠的弹声越来越近,隔着一扇苍白的病房门,郁沐能想象弹珠弹起又落下的弧度,那声音像是有某种粘性,渐渐的,它不再满足于响在门对侧。
      有那么一瞬间,郁沐甚至觉得那东西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背后,正在洒满月光的地板上跳动。
      他握紧门把手,金属冰冷,凉意渗进指腹,使他的动作有片刻迟滞。
      郁沐猛地用力,拧开门。
      如同幻觉一般,急促的弹跳声戛然而止,门外空无一物。
      郁沐挪动步子,面无表情地探身,看向病房外。
      整条走廊浸在浓稠的漆黑中,唯有墙角铺砌的浅绿色防撞灯条幽亮,笔直地向外延伸。
      由于未开灯,窗口的月光也被局限在室内,走廊内的黑暗肆无忌惮地侵入到病房中,一股冷气攀上他的手臂,带来诡异的黏腻触感。
      就像被某个纤细、潮湿的东西舔了一口。
      郁沐后退一步,缓缓关上了门,门扇严丝合缝地卡死。
      他落锁的同时,身后居然响起了瘆人的哒哒声。
      这次,弹珠跳动的频率极其激烈,仿佛催命符,在死寂的病房中回荡。
      哒,哒,哒。
      郁沐脊背僵直,手指慢慢从冰冷的把手上挪开,转过身去。
      他刚一抬眼,一张狞笑着的蓝色火焰直冲面门,融进了郁沐额头。
      它没有形体,如同一缕烟雾,无法捕捉,进入体表时却有明显的阻滞感。
      郁沐踉跄了一下,躬身靠在门上,长睫垂敛,遮住眼底的碎光。
      ——
      兆青觉得自己简直是撞了大运。
      意外从玄清炉中逃脱,把那个傻不拉几的同族耍得团团转,靠分裂自身削弱气息躲过了仙舟的追查,一路逃到这里,被一股美味的情绪吸引,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么一个香甜可口的宿主。
      瞧,这具躯体如此坚韧,灵魂却毫无防备,情绪虽然寡淡了点,但胜在清甜,还有种独特的草木味。
      只要消化了这个宿主,他很快就能恢复到原先的状态,接下来只要悄悄召回分散在外各自觅食的分身碎片,它就可以在罗浮彻底站稳脚跟了。
      不,别说立足,只要吃得饱一点,就连神策将军它敢揍!
      兆青弯起青色眼珠,笑着擦干嘴角的口水。
      它哼着诡异的调子,开始在宿主身体内漫游。
      此处内心皆是壁障,黑暗无光,阒然无声,不同于它进入过的任何一方心灵,四处都生长着深褐色的高墙。
      高墙盘曲错节,岔路繁多,无论走哪条路、穿再多巷,都有一种沿途向上的错觉。
      奇怪,这人是把自己圈在地洞里吗?
      兆青哼笑一声,心说真是个狭隘阴暗的人。
      他看得清对方的灵魂之火,青黄色一小团,似是被囚住,正沉闷、压抑地燃烧着。
      兆青笑嘻嘻地飞过去,从身体里伸出两根面条般的小手,迫不及待地搓动着,抱起灵魂之火,一口吞了下去。
      口感冰凉,起初似吞了一捧新雪,淡淡的清香如同薄荷,冰得兆青一激灵。
      真带劲!
      它舒展着自身的火苗,品了几秒,忽然感到一阵窒息感从身体的每一个末梢传来。
      道道看不见的枝叶捆住了它形同流云的蓝火,意识中,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如雪飞来。
      迅捷炽热的光矢、遮天蔽日的孽物、响遏行云的战歌、风啸雨涌的海潮、劲拔高耸的巨木……
      以及一双瞳如黑线、非人非妖的冷酷金眸。
      金眸中蕴藏着前所未有的邪异、贪婪和觊觎,迫切地显露凶光,想把它撕成碎片。
      极端的恐惧袭上心头,兆青脑子嗡一下炸开,尖叫着四散奔逃。
      它横冲直撞,终于,撞开了一条生路。
      它啵一声,窜出对方的身体,忽然被一根虚幻的枝条捆住了。
      紧接着,它被提了起来,拎到一双冷目前。
      “你很香。”
      淡漠的宿主凑近,轻嗅指尖瑟瑟发抖的岁阳,低声道。
      每个字都听得兆青毛骨悚然。
      宿主散漫地晃了晃手指,舌尖像猫一样,缓缓舔了下唇缝。
      “希望你能比倏忽更好吃。”
      吃?!
      兆青:……
      简直倒反天罡!
      “啊啊~嗷嗷啊↗啊↘啊——!”
      兆青发出惨叫,音浪弯曲,尾音震颤,一刹分裂成千丝万缕的火苗,从郁沐身旁嗖——地逃走了。
      它慌不择路,向楼下狂奔。
      郁沐转身追上,地面生枝,作为踏板,将他向外发射,掠出一道青黄色的弧光,他极速靠近,伸手一捞,手指从兆青的火焰中穿了过去。
      兆青紧急转弯,朝楼梯下方窜去。
      郁沐在墙壁上屈膝缓冲,轻捻指尖,心道有趣。
      自化身起,除了那位胆小的绝灭大君,他还是第一次和本地岁阳打交道。
      看来寻常的身体抓不住岁阳。
      郁沐跳下台阶,正要驱使枝条,忽地嗅到一股浅淡的云吟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