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最近要有血光之灾，木村先生。”
木村紧张起来的神色因为他这句话又缓和回来，甚至还有心情嗤笑道：“跟我这么说的人很多。但是能挖出我真名的，你是第一个。”
的确，眼前这个男人专门给地下帮派洗黑钱，在这里，无数人想要搭上他的线。
夏油杰维持着一副事态严重的表情，内心却毫无波澜。
他的脑海里还刻印着十分钟前榊原传过来的资料。
木村次郎，四十七岁，做了二十年地下帮派的“白手套”，无数黑钱经过他的手，在各个地方绕了一圈之后，名正言顺地回到他的手上。
性格十分谨慎小心，明面上和黑//道没有任何关系，至今警方都没有找到他的把柄。
资料再次在心中过了一遍，夏油杰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掐了几下手势。
“三天前你进行交易的时候被划伤了手。”
木村次郎换了个坐姿，用手撑脸。
“上周警方知悉你和OO先生的交易，提前蹲点埋伏，交易被迫取消。”
他收回了笑容。
“五天前你被赌徒所伤，在腰腹处留下了伤口。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自己背上像背着好几十斤的重量一样，被压得喘不过气？”
“前面也就罢，最后一个你是怎么知道的。”木村次郎沉声道，“我可没和任何人说。”
夏油杰指了指墙壁上的海报，笑而不语。
木村次郎顺着他的手势往上看，上面写着：“百占百灵。”
他收回吊儿郎当的态度，一脸担忧：“最近的破事的确多到频繁，大师这该怎么办？”
正如资料上所记载，木村次郎是个心防极高，但只要找到突破口，就会赋予极端信任的人。
“这个嘛，就看你的诚心了。”夏油杰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慢悠悠地敲着桌子。
木村次郎心领神会，二话不说掏出钱包，往功德箱塞了一大把现金。
“要破解很简单。”夏油杰慢慢开口，“你站起来。”
——但极致信任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帮他解决问题。
夏油杰随着木村次郎的动作同时起身，来到他的身侧，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紫眸。
一个巨大的、如同蛞蝓一般的怪物，正紧紧地用细长的四肢缠绕在木村次郎身上，身体膨胀如肉瘤的诅咒清晰倒映在瞳孔之中。
夏油杰往他的颈后抬起手。
霎时间，安静的房间里顿时狂风乱作，摊在桌上的书页哗啦作响，窗帘、桌布也跟着胡乱摆动。
木村次郎感觉到身上千斤重砸向自己，腿一抖，竟撑不住跪了下来，就在他难以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负重，就要趴下来时，身上一轻。
风戛然停止。
他抬头，看见大师朝他伸出手，但并不是要把他拉起来，而是将手里如同浸泡过浓墨的黑玉展示在自己面前。
只听他开口——
“这是另外的价钱。”
*
榊原光凛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玩扫地雷，冲到第50关的时候，灵敏的耳朵听到办公室的声响。
她立马将窗口缩小，露出XP系统经典蓝天草地桌面，站起身。
办公室门一开，她就看到不可一世地进去的木村次郎，点头哈腰地出来。
人类，真是逃不过真香二字。
榊原光凛暗自摇头，把对她态度也好起来的木村次郎送了出去。
锁好门，今天算是营业结束，她哼着歌走进办公室。
“夏油，干得好！”
榊原光凛无视周围像被狂风吹拂过的灾难现场，笑嘻嘻地走到功德箱前，把右手伸了进去。
然后带出一大把福泽谕吉。
“我们至少一个月不用发愁了！……等等，还有张金卡！”
她欢呼了一声。
此时，藏在矮木柜的五条悟也用爪子推开柜门，一个三连跳从柜子到椅子再到把手，成功跳上桌面。
第一次完成祓除任务，领到委托金都没那么开心过，五条悟也附和道：“高手啊，杰！”
夏油杰扶额：“榊原，你是不是有什么没跟我解释。”
“什么？”被金钱迷住双眼的少女迷茫地看向他。
“……那个男人背上的咒灵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用上了多年的经历才忍住不当场质问的冲动，若无其事地跟男人交流。
这跟榊原事先跟他商量的计划不一样。
说好的只需要背下客户资料，再用教主的气场一顿忽悠，把资料一点点地透露给客户获取信任，最后说些假大空的推论呢！
为什么会放了个被咒灵附身的男人进来！
“欸？”榊原光凛一愣，“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给你递了眼色么，你还给我反应了！”
“……我那是礼貌。”
“不得了啊杰，”五条悟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你这不是跟榊原百分百默契吗！”
榊原光凛应声举起大拇指。
“反正最后的结果完全没出差错！”榊原光凛叉腰，“这个木村次郎是我专门给你找来的哦！”
夏油杰：“？”
她继续道：“你不是没有咒灵了吗？这是我给你找的第一个库存。”
这可是她特意物色的优质客户。同时解决了他们两个需求，完美。
而且，第一个客户，不来点真家伙震震场子，怎么在短时间内把名声打出去？
至少要在咒术界发现夏油之前把钱赚到手！
夏油杰表示很感激她的心意：“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吗？”
“偷着乐吧，到处都是三四级的咒灵，能找到个二级的就感谢菩萨保佑了。”榊原光凛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合十，“抱歉，应该是善生大师保佑。”
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夏油杰现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榊原不强调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号，他都快遗忘这事儿了。
“善生大师是怎么回事？”
榊原光凛听到他的疑问，摸了摸下巴，解释：“大师嘛，总得有个称号，又不能直接用真名。”
接着又道：“对了，这就是你的咒灵球吗？能给我看看吗！”
少女留意到男人手里握着的黑玉，指了指。
算是勉强接受她的解释，夏油杰还没心情咽下第一个咒灵球，抬起手：“拿去玩吧。”
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别烦他了。
之前明明看上去还是个成熟又冷漠的少女，怎么熟悉起来这么跳脱。
榊原光凛没有接过来，而是微微弯腰，单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这颗黑玉。
漆黑，深沉，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好圆的一颗球！”她赞叹道。
随后她直起身子：“我就不玩了，卫生最重要，你也不想拉肚子吧？”
五条悟：“噗。”
夏油杰：“……”
他像超市杀了十年鱼的案板一样沉默，收回手，仰起头，在一人一猫面前往嘴里塞下黑玉。
艰难咽下，熟悉的，如沾染上呕吐物的抹布般的味道从食道反了上来，直达喉咙，最后污染整个口腔。
“夏油是不是属蛇啊？”榊原光凛回过头，一本正经地问身旁的白猫。
get到了她的脑回路，五条悟也严肃回应：“不是，虽然他像蛇一样吞下了这么大颗咒灵球，但他90年的。”
一人一猫又开始了。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想，他还在消化嘴里恶心的味道，无心参与。
“哦哦，那就是属马。”榊原光凛从桌上顺了一本古册，翻了翻，“五条你89年的吧，那就是蛇？”
五条悟：“你怎么知道？”
榊原光凛没有回答，反而道：“我00年的，是……等等。”
她一顿：“我今年18！”
夏油杰和五条悟：“？”
她盯着五条，再次重复：“我18。”
五条悟：“。”
夏油杰：“？”
“快叫我前辈！”榊原光凛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姐姐也行。”
“哈？你哪点值得尊敬了！”五条悟吐槽了一句，“按照出生，你才应该叫我前辈吧！”
一人一猫眼看又要大战，夏油内心麻木，已经懒得理他们两个了。
他默默往出口离开。
“等下，夏油你不能走！”
榊原光凛一手挡住猫的进攻，一手拽着夏油的袖子，艰难开口。
这是不想让他清净的意思。
内心默默叹气，感觉这几天比养育双胞胎那几年还要心力交瘁：“又怎么了？”
“那个，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下……”
榊原光凛火速和五条悟签订暂时休战的临时友好条约，站直了身子。
“就是我想看看你召唤出来的咒灵。”
亮晶晶的金色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闪烁着期待。
不是什么离奇的要求，甚至因为这个要求过于普通，他内心涌现了一种名为欣慰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