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一瞬间，纲吉看到了一根线。
那根线从文野学院的某一处链接到他刚离开的武装侦探社那片区域，那片区域又延伸出了许多的线将横滨囊括在内，形成了一个类似虫茧的保护区域。
“我也不知道呢。”中岛敦说，“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希望所有人能幸福。”
说谎！
明明不是这个愿望。
但纲吉没有挑明，而是一把拉住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芥川龙之介的手腕，问了同样的问题。
“在下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他是这样说的，但真实的愿望却已经在纲吉脑海中响起。
与中岛敦的愿望一样。
纲吉松开手，又匆匆在学院里游荡，他找了中原中也、找了坂口安吾、找了织田作之助、甚至连看门大爷广津柳浪也找了。
他们的愿望如出一撤。
希望太宰治能够解脱。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让一个毁灭的世界继续存在而为其存在付出代价的是太宰治。
福泽先生、中也先生他们全部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心甘情愿的陪着太宰治演这样一场平凡又普通的戏。
如果他没猜错，那么若是在太宰治面前提及了武装侦探社等相关信息，就像是触发关键词一样，会让太宰治想起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而导致一些意外情况发生。
比如说，世界会回到毁灭时的状态。
但这不至于让大家对此事守口如瓶。
一定有其他缘由。
纲吉想着，一个想法突兀的冒了出来。
世界回到毁灭状态后，世界又会重新修复并修改太宰治的记忆，让一切复原。
但同样的，需要承担世界复原代价的是太宰治。
“不错，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纲吉抬头，他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江户川乱步的班级门口。
而江户川乱步就站在他面前，咬着薯片说道：“我的愿望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用问了。”
“代价是什么？”纲吉问。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碧绿的眼睛凝视着他，“灵魂的磨灭。灵魂的磨灭带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复原时会更加痛苦。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纲吉应道。
太宰先生最怕疼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江户川乱步说。
纲吉不语，只是难过地背过身。
下一秒背后却传来推力。
江户川乱步推了他一把。
“去吧。”他说。
“可是.......你们全部都会消失。”纲吉眼里盛满了泪水。
从明白这个世界真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现在所存活的人都是灵魂体。
他们早就在世界毁灭的时候死亡了。
一旦太宰治付出代价而构造出来的真实世界消失，他们也将不复存在。
“没关系。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纲吉凝视江户川乱步片刻，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直接瞬移到了光茧处。
那些将横滨囊括在内形成保护结界的线就是从这个光茧延伸出去的。
虽然光茧依旧没有变化，但这回他看见了光茧里的东西。
里面是太宰治和一本悬浮的书。
无数的线将太宰治和书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
若他没有猜错，太宰治之前总是会看向某个地方出神，是看到了他自己。
那是铭刻在他灵魂中的不可磨灭的以前的他。
即便他不记得世界毁灭相关的事情，也不记得他曾经经历的事情，但他的灵魂依然记得。
纲吉尝试着扯了扯那些线，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线毫发无损。
就在他触碰那些线的时候，身在文野学院的太宰治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世界骤然一变。
连带着太宰治在内的所有知晓禁区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里。
太宰治看着光茧失神了。
而不知情的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明白了一切，皆沉默不语。
纲吉从太宰治身上收回视线，再度看向这些线。
“你没有神器，斩不断那些线。”夜斗出声了。
“不，我有。”
纲吉摸出了那把他捡到的短刀。
刀已经被他保养的恢复了昔日光彩的十分之一，能恢复十分之一已经是极限了，但即便仅有十分之一也可见其的漂亮。
“不行的。”夜斗说，“神器由灵而来。”
“它可以。”纲吉毫不动摇。
他握住刀柄，刀刃像是在回应他的信任般颤动，发出低鸣。
夜斗哑然而错愕，“这是........”
话未出口，纲吉已经握着短刀就欲朝那些线挥下。
而猛然醒悟的太宰治却冲了上来，似乎想要阻止纲吉。
但他被拉住了。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中原中也等等，他们所有人都拉住了太宰治，挡在了他面前，阻止了他前进。
“太宰先生，已经足够了，真得已经足够了！”中岛敦泪流满面的抱住太宰治。
太宰治怔然地看着大家。
与此同时，纲吉也没有丝毫迟疑，朝那些与太宰治紧紧相缠的线挥刀而下。
那掰扯着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弄断的线，被他手中裂纹缺口繁多的短刀斩断了。
书彻底与太宰治分离了，他们之间剪不断的线断了。
书快速翻动起来，灵魂体的太宰治消失了，光茧露出来的太宰治眼皮动了动，他睁开眼睛，复杂的看着纲吉。
“太宰先生，早上好。”纲吉微微一笑。
“太宰先生早上好！”中岛敦紧接着大吼道。
其他人围在一旁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原本寂静的死域骤然恢复了活力。
纲吉微笑着看着被大家围起来的太宰治，心里暖洋洋的，脸上却多了两行水痕。
真的，太好了。
太宰先生终于解脱了，大家的愿望都实现了。
可是、可是，他们要分离了啊。
太宰治还活着，他们所有人却已经死亡。
这是生与死的离别。
“嗡——”
纲吉一怔，猛然看向书。
刚刚，书好像在和他说话。
纲吉侧耳倾听，惊讶跃然脸上，随即又变得坚定。
“我愿意。”他郑重说道。
其他人也听到了纲吉的话，疑惑地看向纲吉。
太宰治眉头一皱，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纲吉，似乎要看透些什么。
江户川乱步讶然，他看了眼书，似乎全然明白了。
“你真得决定了？”江户川乱步来到纲吉面前，“这是未知。你说不定会死。”
这下太宰治也明白了，他也走了过来说道：“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我们不是你认识的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
“我知道。”纲吉微微一笑，蜜糖色的眼瞳是如此的明亮，那盛满的笑意如同闪耀的星辰，在他们眼中落下了光点的痕迹。
“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太宰先生、中也先生、乱步先生，以及敦君、你们大家也都是我的朋友啊。”
太宰治哑然。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依旧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紧张地望着纲吉几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中原中也走上前，在纲吉面前蹲下，与他保持平视，“但是正如你说我们是你朋友一样，你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同样不希望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纲吉点头，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没事的。”
说着，纲吉走到书面前，抓住了书，神力疯狂涌入书中。
一时，书的光芒大盛。
书开始往前翻页，越翻越快，来到了最初的一页。
世界也随之倒退、倒退、倒退，最后在某一刻停留。
世界回到了最初。
同时，他听到书传递来一个消息：小心虫子！
虫子.....是他发现的那些奇怪的虫子？
这个世界的毁灭与那些虫子有关？
纲吉脸色发白的想着，却忽然自己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失去大量神力让他身体很不好受，同样不好受的还有夜斗，他连骂纲吉不爱惜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避免引发车祸，纲吉强打精神来到路边，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休息。
他昏昏欲睡，也干脆闭上眼睛。
“哦呀，看我发现了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纲吉勉强睁开一条缝，透过狭小的视线范围，他看到了穿着驼色风衣、一脸笑意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
他无声喊道。
太宰治一把拎起纲吉，笑眯眯地说道：“一只虚弱的小狮子。”
纲吉唔了一声，伸手抱住太宰治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很快，轻微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太宰治见此，无声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