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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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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我停住脚不动了。
      席卷的狂风里,那模糊的声音像要撕破天地一样顿时无比清晰——
      “小屿!”
      我一动不动。
      “别往下走!”
      亚当斯说过死亡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旅程的开始。
      我死了吗?
      我转过头,有些发愣,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那个踉跄朝我奔来的人影。
      风吹在他衣领上卷起似曾相识的褶痕,他的步幅,他轻微喘息带来肩膀摇晃的频率,他望向我时眼神震撼的刺痛——
      就跟真的一样。
      他停下脚步,一步一步朝我走,用沙哑破碎的声音对我说话:
      “别跳!小屿,我在这,过来!”
      我一动不动。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小屿——”
      叫我。
      是你吗。
      哥。
      林远珩。
      Harvey。
      那个在T台上冷冽英俊无所畏惧的大高个。
      是你吗。
      是幻觉吗。
      我在哪?
      是不是还在深圳那会儿,在还未开发的南山边缘街区,20块钱一次的游览观光船,你抱着我在船上看远处的烟花,然后亲我,跟我说下次还带我去——
      是在香港的街边,枯叶颜色的路灯下,刚结束的庆典,还没来得及换下西装和工作吊牌,你牵我的手笑着喊“回家”,然后我的笑和你的声音随风和落叶一起卷到天空里——
      是在华盛顿街头,裹着晚烈秋风的怀抱,山茶花的味道覆盖在我身上,和着两个人一贯喜欢的香水,然后伏在我耳边轻轻喊我的名字——
      记得那副鲸鱼耳钉。
      那副小鲸鱼耳钉,在黑暗中折射出的微弱光芒。夜幕降临的房间里,寂寂无声的禁锢和拥抱,万籁俱寂中温柔的轻轻一笑: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是这样吗。
      是这些吗?
      跌倒了就爬起来,假装做一个俯卧撑。
      再做一个俯卧撑。
      站起来。
      站起来小屿。
      你是最好的。
      我已经站起来了。
      我一直站在这里。
      泪水盈满我的眼眶,平野未央最后一丝黄昏的光线照到我眼睛上,眼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落下来,我浑身发抖却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个人,用微乎其乎地声音对着远处问:
      是……林远珩吗?
      那个我熟悉的影子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的面容因为崩溃的哭喊扭曲变形,踉踉跄跄地跑向我。
      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得英俊又深邃。
      最后一丝光线打在我的眼皮上方一点的位置,刺眼的观感迎来的瞬间,突然——
      我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一粒微尘。
      时间缓了下来。
      世上的一切都放慢了脚步。
      裂谷地带的席席狂风变成掉帧的缓慢画面。
      那些山茶花的味道好像从记忆中逃出来出现在我身边。
      我看着那个人,我看着他奔向我。
      视线被泪洇湿模糊,我笑起来,又抑制不住嘴角向下流泪,喉咙发出无法分辨音节的呜咽:
      “啊…啊……”
      我无声地颤抖哭泣,用尽全身力气抬脚往前走。
      我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
      风变成一晃一晃的停滞镜像,肩膀随着拖行的步伐细微摇晃,我很慢很慢,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影子。
      我听到自己啜泣的尾音,尝到自己眼泪的味道,在心里无声地说:
      终于舍得……来看一看我了。
      时间重回正常,变缓的风在一瞬间恢复原样——
      那个跑向我的影子一把抱住我。
      他身上喷薄散发出的热气和味道像一千根针,贴到我颈侧。我听到那个流淌在我生命里的熟悉声音,带着哽咽发抖的哭腔:
      “……终于找到了。”
      皮肤贴紧极度真实的质感,眼泪掉在我脖子上滚烫的湿意,过分用力抱紧我肩胛骨产生的疼痛,那种淡淡的,如前世一般的山茶花味,还有那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低沉英俊的声音。
      是幻觉吗?
      这幻觉……可真他妈值啊。
      我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掉下来。
      第85章 养你
      他们都在干什么。
      他们为什么都要伤害你。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我哥的影子居然一直没有消散。他一直紧紧地抱着我,然后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反复轻抚我的头发,还很小声地和Pic说话,Pic居然还真的回答了。
      极度混乱的思潮里,我察觉到后面还有一辆车,并再一次感受到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道上的颠簸。那种反胃的感觉不断涌上来,我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伴着那种淡淡的山茶花味,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我和我哥吵架。
      从前我跟我哥的小矛盾就没断过,一直都吵吵闹闹的,但是不明显。因为我哥这个人小时候比较闷骚,他生气就喜欢跟我冷战,或者是等我去哄他,长大了一些才有所改变。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又要供两个孩子,我们都不好意思找叔叔婶婶要钱。那个时候我担心我哥没有钱,不想委屈他,便打算一边读书一边像电视里那样去外面打工。
      我本来是没想告诉我哥这个事的,结果后来被他不小心发现了。他把我从网吧前台打卡的地方里扯出来,然后说:
      “你有病是吧?”
      当时气我个半死,我明明是为了让他日子过得好一点,结果这狗东西居然还在这里骂我?我当时冷冷地说:
      “给老子滚。”
      说完我就要转身,可我哥挡在我前面,然后一把把我拍到墙上。
      “你想当小混混?那你干嘛上学?你直接辍学来这当啊!”
      当时我哥其实不是一个会跟别人发生激烈言辞冲突的人,而且他平时也不怎么跟我说话。所以他突然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反应,让我当时觉得这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但是我没有继续激化,因为我意识到了问题。但是真的不想看着他一副自以为是以为我要走上歧途的脸,我尽量冷静地说:
      “我只是想兼职赚点钱……给你。”
      我哥没说话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那眼神看得我发毛,他拽过我的胳膊:
      “你是真有病,跟我回家。”
      我咬着后槽牙看了他一眼。
      那天我们两个人在街上打了一架。
      说是打架,其实两个人都在收着力,主要是他一直都在让我,搞得我不好意思下手。他这样子,我要是真打,岂不是显得我很小家子气?
      最终我还是没有在网吧当网管兼职了,一来不靠谱,容易被抓,二来我哥第一时间就跟叔婶说了,然后他俩合起伙来又把我揍了一顿,警告我再也不许去那种地方,这事便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晚上,我哥在房间里帮我用红花油涂胳膊,然后问我:
      “疼不疼。”
      “呵。”
      我不想理他,别过脸去,只是抬着一条胳膊让他擦药。
      我哥看我不说话,擦着擦着突然一笑。
      这一下彻底把我惹毛了,我抡起手边的枕头砸他,他一把抱过枕头,把我也拉过来:
      “你一个初二的,能赚多少钱?还不如现在好好学习,以后赚钱赚很多了再给我。”
      “滚,谁想给你。”
      我哥戳了一下我的脸,那种明晃晃挑逗的感觉让我想把他的手剁掉。我张牙舞爪地作势要锤他,他居然双手把我箍住:
      “我够用,你别再去外面赚钱给我了。”
      “……哦。”
      我突然蔫了下来,不想说话了。
      我哥给我涂另一只胳膊,然后边涂边说:
      “好好学习,十年后你能赚的钱是在网吧当网管的十倍。”
      我悠悠地说:
      “要十年啊,这么久。”
      “没有那么久,听起来久而已,你看你现在14岁,十年后你就24,其实还是很小。”
      我哥把他的地理作业收起来,“……你要不想等那么久,那就等我长大了,我以后赚钱养你。”
      “真的吗?”
      我哥没有看我,而是一直在收书,他头也不回地说:
      “嗯。”
      我突然又有点不甘示弱了:
      “不行,十年以后我来养你,你就当我的仆人……”
      我哥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我立马闭嘴了。
      晚上关灯后,我钻到我哥的被子里,然后玩他的头发。我哥转过身来,我小声地跟他说:
      “十年以后我会不会长到一米八?”
      我哥没有睁开眼:
      “也许。”
      我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