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双手紧紧扣在木盆边缘，视线落在黑八身上，不再挪开。
黑八很快察觉到视线，它抬头，便和百花平静无波的红瞳对上。
少年的红瞳里，倒映着它和飞禽的倒影。
他额前蓬松的刘海垂落，阳光从上打下的阴影，恰好覆盖住双瞳，让少年变得有些阴沉。
黑八将前边缘合起来，像手一样上下搓了搓，满是期待的问道：“花花，这只是你哪里抓的？”
百花安静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顶上的悬崖旁。”
黑八双眼瞬间明亮了好几个度，开心的跳到少年肩上，大声道：“花花，你也太棒了吧！！”
“这只坏东西每次都偷吃我种下的种子！花坛刚种！”
“还有，其他人给我送的东西，就在门口放一下，就会被它全都叼走！”
“之前，我给绿冷冷晒的清心也被它全弄坏了！”
“坏东西速度还特别快，我都抓不到！”
黑八义愤填膺的将这只飞禽死前干的所有恶行，一条条罗列出来，开心的蹭了蹭百花的脖子。
——诶，花花好像不喜欢和它接触诶，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黑八眨了眨眼，心虚的抬头，悄悄看百花的神态。
从后而过的微风，吹起少年微卷的薄荷蓝发，卷翘的睫毛保持着一个角度没有变化。
“花花？”黑八关切的喊一声，又用脑袋蹭了蹭少年的脖颈。
脖间再次传来软乎乎、热腾腾的触觉后，少年才微微回过神，红瞳里带着一丝疑惑和迷茫。
他垂下眸，望着肩上，正抬头看他的小黑泥。
黑八见他有反应，这才笑着问道：“花花，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要给你准备礼物！”
小黑泥大喇喇的表明自己的想法。
“礼物？”少年微微侧头，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仿佛是个无比稀罕的词语。
“应该是谢礼？”黑八晃晃脑袋，努力从匮乏的词语库里，翻出更合适的词。
百花不解的看着它，反问道：“为什么？”
黑八指着死去的飞禽，声音清脆而响亮：“因为，花花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我杀了它。”百花语气平静的陈述道。
黑八点点头，附和这个事实：“是的。”
少年像是被开启一个什么开关，脸上的表情沉了许多。
他将黑八整个从肩上拽下来，捏在掌中，红瞳死死的盯着它，咬牙道：“我割断它的脖颈，将血全部放光，拔掉它的羽毛，割开它的皮，切下它的肉！”
黑八看着他变化的神情，发现少年身上又冒出薄薄一层灰雾——
诶，花花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产生灰雾？
这生产速度好快，比夜叉们的黑雾来的更快更便捷！
它、它能不能把花花留在身边养呢？
养个人类会不会很难啊？
黑八思考着，决定晚一些征求百花的意见，再去问问留云怎么养人类。
留云之前收了一个白雪般可爱的人类徒弟，肯定有经验！
黑八望着少年，那双仿佛被火焰点燃的红瞳，再次道：“生肉真的不能吃，会肚子疼的。”
听到这句话，少年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容，他双眸中充斥着黑八未曾见过的复杂情绪，带着些自嘲和隐忍的痛苦。
他声音微微哑了些，平静而缓慢道：“我会吃，吃了，才能活！”
“因为我是怪物，是异端，是疯子。”
这句话被他用着一种怪异的腔调讲出来，让任意一个听众，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你是人类呀！”黑八望着他，再次肯定道：“虽然说，为了活下去，吃什么都行啦！但是，有好吃的，放着不吃，那是傻蛋啊！”
它有些疑惑的歪着脑袋：“你看，我给带回来好多美食呀！有这么多好吃的，花花你为什么要吃生肉呢？”
“当然啦，你要是不喜欢这些，那我带你去小厨房，我们把它烤了，怎么样！”
“你要是不喜欢烤的话，就拿去炖汤！”
“或者，红烧？”
“还有…”
黑八双眼发光，干脆趴在百花的手指上，提出各种烹饪方法。
百花沉默的望着它，脑海里，不自主浮现出一些尖锐的声音——
“天呐，你怎么吃生肉？”
“太可怕了，你这茹毛饮血的怪物！！”
“异端，你是唯一的异端！”
被声音拉成的阴影，围绕住的小男孩蜷着身体，前方是一块刚切割下来、带血的生肉。
小小的手按在空落落的肚子里，他很是无措。
他被关房间里，饿了好几天，没人给他吃的。
他只是饿了，所以，才吃了唯一能找到的肉。
他……是怪物啊。
百花身体四周的灰雾逐渐浓郁。
黑八望着雾气中，如同一座石雕般站立的少年，眨了眨眼。
那种让它无比难受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黑八认真思考一会儿，干脆伸出两根细长的触手，将离自己最近的肉包子捡了一个出来，怼到了百花唇上：“张嘴，吃！”
少年缓缓回神，将视线投向抵在唇上的包子，他张开嘴，用最大的力气，狠狠咬了一口，像是在发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