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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号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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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你有没有吃鱼啊
      水沟边暗沉沉的, 空气既闷热又寒凉,两个极端混杂在一起, 压得人有些窒息。
      “我们不是一个队伍吗, ”大眼妹痛恶的瞪着葛飞, “你抓了队友的名字鱼,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出来?”
      葛飞干巴巴的说:“抱歉。”
      “你最对不起的人都听不到你的道歉了。”珠珠满脸愤然,“就因为一个实验,你间接或直接的害死了两个人, 一只猫。”
      葛飞弓着腰背失声痛哭, 不清楚是愧疚, 还是不安。
      陈仰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年轻人:“猫的尸体在哪?”
      葛飞放下抱着头的手, 露出通红的眼睛,他愣愣的望向陈仰:“啊?”
      陈仰说:“我想看看它,你能带我去吗?”
      葛飞迟钝的说:“……能。”
      “陈先生,我, ”他爬起来, 脖子哽得红红的,“我只是好奇猫为什么不吃鱼,吃了又会怎样,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那个问题,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实验,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不知道猫会死, 我也不是成心想害吴大哥的,我更不知道他会变成猫,再去加害谢老师,我……”
      长得白净的年轻人一副无措样,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大眼妹的母爱不受控的跑了出来,她忍不住咕哝:“他不是故意的。”
      前一刻还直挺的三观说歪就歪了。
      陈仰多看了一眼满面懊悔的葛飞:“走吧,带我们去猫的尸体那里。”
      “同样都是装,文青顺眼多了,那小子阴。“向东经过陈仰身边时,肩膀擦着他丢下了一句,潜台词是让他小心。
      陈仰捂了下后颈,将手心的蚊子血抹在裤子上面,若无其事的拉着朝简离开。
      葛飞把大家带到了东边的枫树林里。
      “猫的尸体就在那。”葛飞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林子一处。
      哪里有一小团白色。
      是只白猫。
      钱汉拽了拽葛飞的衣服,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认同:“你没把它埋起来吗?怎么随便丢在那?”
      葛飞自责的说:“我那时候吓到了,不敢多待就跑了。”
      陈仰朝着猫的尸体方向走去,他还没走近,头顶就响起朝简低暗的声音。
      “没死。”朝简说,“有呼吸。”
      陈仰对搭档的感知能力见怪不怪,他加快脚步上前,蹲下来检查白猫:“还有气。”
      几个脚步声混乱的靠了过来。
      “它只是晕了,没有死!”大眼妹开心的说。
      葛飞扯开嘴角:“那真是太好了。”
      钱汉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葛飞没处理猫的尸体,他不禁一阵后怕:“哥们,幸亏你没把猫埋起来,不然就……”
      “猫头上的伤很严重,它一定很疼。”珠珠打断了钱汉,不声不响的说道。
      大眼妹只看了眼就不敢再看了,猫的脸上都是血,很吓人,她慌慌的说:“镇上有药铺,我们快点把猫带过去!”
      “去杨二柱家。”陈仰沉吟,“他跟他老婆死后,屋子是空的,我们可以把猫养在那里。”
      说着就看了眼向东。
      向东叼着烟昂昂首,阔步走出了林子。
      随着任务世界的生死相处,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一定的默契。
      陈仰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就发觉搭档的气息变得阴戾起来,他屏息投过去询问的眼神。
      朝简冷笑了声,拄着拐转身离开。
      陈仰:“……”
      他正要抱起猫追上去,一只裹着白色布料的手臂伸了过来:“陈先生,让我来吧。”
      珠珠用防晒衫一角托住白猫,动作轻柔的抱了起来。
      这一路没说话的乔小姐发出一声轻笑:“珠珠妹妹喜欢猫啊。”
      “是啊,喜欢。”珠珠坦然承认。
      大眼妹提醒的说:“珠珠,你小心点抱,猫脸上跟头上的血污全碰到你衣服上了。”
      葛飞想过来跟猫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珠珠就抱着猫越过他往林外走。
      大眼妹小声跟他说:“喜欢猫的,跟不喜欢猫的,这两个群体合不来,珠珠不会给你好脸色的,况且这件事,你负全责,猫运气好,还留着一口气,可谢老师跟吴大哥却没命了。”
      葛飞张了张嘴,神色黯然。
      钱汉想安慰两句,又觉得葛飞的行为跟镇民们的抢夺寿命区别不大。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葛飞的手上都沾上了两条人命。
      钱汉不大的喉结动了动,耷拉着脑袋想,哥哥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要记住,时刻记住。
      杨二柱家还是老样子,倒翻的垃圾依旧摊在垃圾桶边,周围旋转着一圈小飞虫。
      陈仰没等多久,向东就拎着袋子过来了,他把袋子往桌上一丢:“能拿的都拿了,妈得,热死老子了。”
      向东满屋子的找东西扇风。
      陈仰拨了拨袋子里的东西:“向东,你处理一下猫的伤口。”
      “老子哪会啊!”向东大力挥动粗糙的荷花圆扇,“它那么小,老子怕手上的力道没把握好,把它给捏死了。”
      陈仰一点劝说的心思都没有,他全盘接受向东的说法。
      向东的确做不来这个活。
      那谁来?
      陈仰扫视屋里的几人,大眼妹不敢直视猫的伤口,珠珠的牙齿深陷唇间,十指攥紧手机,落在猫身上的眼神满是担忧,她想帮忙,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画家站得很远,乔小姐在点香烟,葛飞不喜欢猫,钱汉怕猫。
      陈仰的嘴角往下压,他对猫猫狗狗不热爱也不排斥,可以近距离接触,清洗伤口这部分他也可以胜任,但他不会缝合。
      屋里剩下的就只有……
      陈仰偷瞄少年,对方正在用拐杖敲地,机械中夹杂着抑制。
      他扶额,指尖挠挠脑门,还是想办法把镇上的医生……
      一缕清冽的烟味扑进陈仰鼻息里,思绪被冲散了,他扭过头,看着正在打量猫伤口的女人,心中蹦出一个念头:“乔小姐,你……”
      乔小姐背对着所有人,她腰是弯着的,臀跟腿的线条成熟而魅惑,姿势像在艳俗的勾引,语调却简练的近似平淡:“我需要一盆干净的水,一把剪刀,几块干布。”
      陈仰“腾”地站了起来,那动静让傻愣着的几人纷纷清醒。
      不一会,乔小姐想要的物品全部齐全。
      乔小姐把波浪长发绕起来,手指灵活的卷成一个揪,她总是红艳丰润的唇含着细长烟蒂,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剪掉猫毛,清理创面,缝合,包扎……
      乔小姐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神情称得上温柔,这时候的她跟平日里的妖娆轻佻全然不符。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跟药水味道。
      除了阖着眼敲拐杖的朝简,有心理准备的陈仰,其他人看乔小姐的眼神都有很大的变化。
      大眼妹小声嘀咕:“原来她不是只会睡男人啊。”
      珠珠注视着猫的伤势。
      大眼妹见她挺紧张的样子,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乔小姐把药片碾碎,一只手顺着猫的脊背,一只手捏住猫的下颚,将接近碎末的药片抵进去。
      大家都没注意她是怎么做的,她就已经喂猫吃了下去。
      “这猫死不了的。”乔小姐把长发散下来,随意拨几下,她抖抖香烟,“我先回去了。”
      乔小姐走到向东那里,暧昧的轻抚他脸颊:“姐姐给猫处理伤口期间,你的眼神很烫呢,怎么,能搞女人了吗?”
      “搞个几把。”向东钳制女人的手,触感细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虎口却有老茧,“你想跟队伍里的人搞,找其他几个就是,干嘛非得盯着我?”
      向东将女人的手甩开,无视她在他腰下游移的视线,示意她看陈仰跟朝简:“那两个有颜有身材的,你怎么不去招惹?”
      “因为啊,”乔小姐在他耳边说,“姐姐不做小三。”
      向东:“……”
      我他妈竟然无言以对。
      乔小姐走后,陈仰几人也没有多待,他们把窗户关上,准备一点水放旁边,明早再过来。
      回去的路上,陈仰一直在琢磨,家里没有亲人的镇民吃了名字鱼会死,有亲人的吃了鱼会成功夺取寿命,但那不是终结,他们要面临多种死亡危机。
      譬如自己的鱼被抓走吃掉,或者亲人的鱼被吃,最后就剩自己一个人,还是会死亡。
      而猫吃了名字鱼,会发狂,不会死。
      为什么?
      种族不同,吃了鱼的反应就不一样?
      不对……
      不是!
      陈仰的脚步猝然滞住,人是自愿吃的,他们为了长寿,贪心贪婪,猫则是被迫的。
      朦朦胧胧的,陈仰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
      却还隔着一层障碍。
      陈仰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的回了客栈,他走在最后,身旁是朝简。
      珠珠几人都在他们前面进的后门。
      大眼妹尖叫的时候,陈仰刚走到门头底下,他几个大步冲进院里。
      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高高的,背有一点驼。
      是他们认识的人。
      “老吴?”陈仰用手机的手电筒照过去。
      “诶。”门口的人影迎上那束光,“是我啊,陈先生,你们都去哪了?”
      前面的人都纷纷往后退,陈仰被朝简拉到墙边,这才没有被他们撞上。
      “你们怎么了?”老吴要过来。
      陈仰快速用手机照他眼睛,没有异常。
      不多时,一行人站在乌云压顶的院里,老吴主动给出了一套说辞,他说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谷里,当时把他吓坏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老吴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老吴窘迫的咳了声,”我不是成心要跟乔小姐,我是怕她被人欺负,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
      老吴把手伸进鞋子里面,抓抓脚背:“从我跟着乔小姐经过豆腐铺,到我出现在山谷,这中间的记忆是空白的,喝断片一样。”
      陈仰记得那个装成谢老师的鬼说“猫很爱干净”,对方连着说了两遍。
      然而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有体味,嘴里有浑浊难闻的口气。
      他是老吴。
      陈仰盯着老吴的眼睛:“山谷在哪?”
      “大晚上的,我不是很确定具体位置,”老吴努力回忆着说,“大概是在东南边。”
      他补充信息:“四周全是石头,整个山谷都是。”
      陈仰这几天白天跟朝简把镇子逛遍了,印象里哪个地方能跟老吴描述的对得上好,他问道:“山谷是在镇子外面?”
      “应该是。”老吴说完,他想起了什么,猛拍大腿,“是是是,是镇子外面!”
      陈仰打算明天去,他垂下眼皮梳理着掌握的线索,冷不丁的出声:“老吴,今晚没有月亮,镇上的灯火也很稀少,你是怎么回来的?”
      老吴一愣。
      “有一盏灯笼。”老吴露出后怕的表情,“我起先以为有个人拎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可很快我发现了一件事。”
      陈仰问:“什么事?”
      老吴的瞳孔颤动:“我走过去的时候,灯笼还是在不远处,我一直走,那灯笼始终跟我有一段距离。”
      “就像是……”
      他打了个冷颤:“给我照路一样。”
      院里寂静无声。
      老吴哆嗦着说:“是镇子里的好鬼吧,专门帮助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话落,他就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虚空拜了又拜。
      陈仰想着灯笼,脑中浮现出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就听老吴“咦”了声:“谢老师人呢?”
      气氛瞬间就变了样。
      大眼妹弱弱的说:“谢老师被变成怪物你的害死了。”
      老吴整个人呆住了:“我……我变成怪物?”他求证的看向陈仰几人,满脸惶恐,“我害死了谢老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
      “你之所以变成怪物……”
      珠珠才凉凉的开了个头,匿在暗处的葛飞就站了出来,他陈述了事情经过,全程垂着头,似是难堪的没脸跟老吴对视。
      老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坚决不接受葛飞的道歉,气不过的扇了对方两下。
      “你这是杀人,还是连环杀人犯,我没死成是我命好!”
      陈仰心说,恐怕不是命好,是那猫救了你。
      它被葛飞强迫吃鱼的时候,没有一丝渴望,所以它跟名字鱼的主人尽管遭遇了怪事,却都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这仅仅是陈仰的猜测。
      证据不够多,他也还没捋清楚这里面的线路。
      知道谢老师死在房里以后,老吴就不敢进去了,他想去其他人的房间凑合。
      女孩子的房间是肯定不行的。
      画家平时离老吴至少有一丈远,他绝不可能让对方进房间,陈仰那也不行。
      老吴没办法,他只能去点害死他的葛飞那,好在有钱汉在,多少能缓解一点氛围。
      凌晨一点多,向东跟画家潜入客栈,小心谨慎的爬上二楼。
      陈仰在房里坐着,毫无睡意。
      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燃过了一半,陈仰盯着橙黄的火光想事情,香子慕是将近十点的时候回来的,当时他喊住对方,说了今晚发生的几件事。
      香子慕没说什么就进了房间。
      陈仰承认自己对她的人跟乐谱都有些在意,完全猜不透。
      这样的感觉,就跟当初在码头见到朝简一样。
      陈仰转而自我否定,不一样。
      那时候大家前后上船,朝简拒绝了张延的帮助,接受了他的靠近。
      是他一个人把朝简拉上船,也是他独自将对方扶下船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朝简其实是有露出情绪的。
      而香子慕至今什么都没露出来,她就跟一阵风似的,给他一种无色无味无形,又多色多味多形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陈仰又一次在这个任务里想起了康复院的香月。
      那小护士微笑的样子让他记忆深刻。
      嘴边的弧度像是被雕刻出来的。
      陈仰瞥一眼床上的少年,对方呼吸悠长,睡得很沉,他收回视线,伸出一根食指,从烛火里穿过。
      来回穿了三五次,陈仰起身走到门边,聚精会神的留意动静,不知道向东跟画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愿能全身而退。
      客栈里没有亮光,黑暗能让人内心的恐惧膨胀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向东摸着楼梯上楼,他有种随时都能摸到一只手的感觉。
      画家走在他身后,脚步比他还要轻。
      两人零交流的停在楼道里,缓了缓继续往上爬。
      向东爬了会,气息一凝,他们要去二楼。
      楼梯有这么长吗?
      “妈得,鬼打墙!”向东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凶怒。
      后面响起画家很喘的声音:“我开手机了。”
      “等等。”向东呵斥道,“别开。”
      没准手机一打开,他们面前就贴着一张人脸。
      向东抹了把脸:“听我的,摸黑爬,不要停不回头,一直爬。”
      画家没怎么犹豫:“行。”
      向东重新抬起脚,画家有一点好,不屁话,他跨了几层台阶,突然停住。
      画家没问向东为什么停下来,他也停住了脚。
      黑暗中的楼梯上面,两道呼吸声都被控制得很轻,心跳也几乎没有加快,跟正常时候差不多。
      一两分钟后,向东动了,他像是要避开前面的什么东西,脚步往左边挪了挪,靠着墙爬楼梯。
      画家听着他的动静,照着他做。
      当向东跟画家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二楼,视野里一片深黑。
      向东站了会,没听见什么声响,走商们都睡了,呼噜,磨牙,梦呓之类的通通没有。
      “这他妈也太黑了,你开手机吧,咱小心点,情况不妙就撤。”向东低声说。
      画家摸索着按开手机,过道里顿时亮起一块光晕。
      向东的手机没电了,他没带,丢房间里了,这会全依仗画家。
      二楼也有六个房间,跟后院一模一样。
      包括房号的顺序。
      这让他们产生一种诡谲的错觉,好像二楼的房里也有他们。
      “有两个房间住着人。”画家挨着检查房门上的痕迹。
      向东的答案跟画家一样,他无意间发现了什么,叫上对方去楼梯口。
      那里的墙上嵌着一个物件。
      刚才上来的时候,他们一路摸索,没看见这玩意。
      向东让画家把手机拿近点,他凑过去看了看:“只有两个眼珠子,这什么?”
      画家摇头。
      向东毫不留情的嘲他:“你不是画画的吗,想象力跟艺术细胞呢?”
      画家说:“都废了。”
      睡眠都保证不了,他就是个将死之人,吊着一口气,还谈什么创作什么艺术。
      向东盯着那东西,鬼使神差的把手伸过去,捂住那两个眼珠。
      那一瞬间,一道白光劈向他。
      紧接着,外面传来轰隆巨响,暗沉的夜空电闪雷鸣。
      下雨了。
      向东心惊肉跳,妈得,只不过是下雨而已,差点把他吓死。
      楼下的后院里,陈仰也吓一跳,他忽然回头,床上的少年醒了。
      “你被雷声吵醒了啊,雨下得挺大。”陈仰说,“闷了一晚上,早该吓了。”
      朝简拄拐下床,陈仰愣了下:“要去厕所?”
      “不去,过来,别站在门口。”朝简的嗓音里透着睡醒的嘶哑,还有点别的东西,近似紧迫。
      陈仰从朝简的话里意识到不对,他很快对准目标,这场雨有问题。
      朝简坐到椅子上面,拿起瓶子喝了两口水,指了指床:“坐那,不要乱动,也不要乱看。”
      陈仰往床沿一坐,外面是雨点劈里啪啦砸地面的声音。
      暴雨,陈仰前一秒想完,下一秒窗外就传来了凄惨至极的叫声。
      像猫叫,也像婴儿哭。
      陈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去窗边看看,朝简“啪”地伸过来一根拐杖。
      “坐好。”朝简瞪着他,眼里有可怖的血色。
      陈仰的喉结一滚,少年这样子怎么像是一下都没睡?平稳的呼吸是假的?
      恐怖的哭叫声持续不止,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听,陈仰竟然还听到了老鼠的叫声,活鱼被丢进油锅里挣扎的声音。
      以及人的惨叫。
      乱七八糟的,很混乱,陈仰分不清外面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外面又是怎样的情形。
      烛火摇曳了一下,有风进来了,伴随着一股股的热气,不断从木窗跟门缝里钻了进来。
      陈仰很快就有种进了桑拿房的感觉,背上渗出越来越多的热汗,他把手往后伸,隔着潮湿的衣服抓了抓后心。
      夏季闷热过后下暴雨,地面是会冒烟,却不可能有这个热度。
      陈仰的瞳孔徒然一缩:“雨是热的?”
      “烧开的水。”朝简皱眉看门缝里进来的热气。
      陈仰的眼皮狂跳。
      朝简揉着胀疼的额角,他把椅子扳个边,上半身趴在椅背上面,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面对着陈仰阖起眼帘。
      “下雨的时候,房间里是另一个空间,不能开门,也不能开窗,否则就会失去屏障。”
      陈仰捏手指,跟浴场的帐篷一样。
      “雨是开水,出去会被活活烫死,都别开门开窗!”陈仰站起来大喊。
      其他几个被老鼠洞打通的房间一片死寂,就跟听不见似的,没有任何回应。
      陈仰以为这是屏障的原因,下一刻就听到了老吴的惨叫。
      这房间屏蔽了他的提醒,却没屏蔽他人的痛苦叫声。
      “啊——”
      “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
      不止是老吴,钱汉跟大眼妹也在叫。
      陈仰听得太阳穴突突突得跳动,他们是打开了房门,还是窗户?
      客栈二楼,向东两道剑眉拧了个疙瘩:“后院怎么了?”
      尾音还在他的舌尖上面,楼下就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布鞋摩擦地面发出来的。
      是周寡妇!
      向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捂着那两眼珠子,他飞快放下手,扛起画家躲进一个空房间。
      现在还不是撤退的时候。
      雨停了。
      客栈里外都被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捂着。
      向东跟画家就在门口,他们藏身的位置不够隐蔽安全,却能感知门外的情况。
      周寡妇没下楼,也没挨个房间查看,她似乎站在哪看什么,陷入了某种境地,和发呆无异。
      向东怀疑那寡妇就在楼梯口,看那两个眼珠子。
      “再等等,后面肯定有重头戏。”向东用气声说。
      画家从头到脚都是硬的,不能嗞消毒喷雾,他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敲门声,周寡妇下了楼。
      有什么人急匆匆进了客栈,被她领上了二楼。
      之后是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再关上的轻响。
      不多时,向东在暗中对上画家的视线,那寡妇现在好像不在过道上面,我们出去?赌不赌?
      画家小心谨慎的拉开门,用这个行动回答了向东,必须赌,他就是死也不要待在那小角落,全身都脏了。
      画家把门拉出一个缝隙,率先闪身离开房间。
      向东的身高不及画家,却要精壮很多,门缝不够大,他不得不再拉大一些,屏住呼吸出去。
      过道上有微弱的光亮,来自跟后院对应的谢老师那个房间。
      里面有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向东对画家招招手,他径自贴近,竖着耳朵偷听,隐约听到了什么“云老爷”“朱老爷”。
      镇上两大家族当家的来找走商干什么?
      看起来还是旧相识。
      做生意?
      收名字鱼,收寿命?
      向东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腿有些麻了,才有几个字眼飘入他的耳中。
      “鱼”“诅咒”“一甲子”“乱石谷”。
      房里有椅子倒地的响动,夹杂着茶杯被用力砸碎的脆响,里面的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不一会,那些声响全部戛然而止。
      一阵难掩的死寂之后,向东嗅到了血腥味。
      里面有人死了。
      没谈妥?
      里面有脚步声往门口靠近,像是二重奏似的,楼下也有走路的声音,向东赶紧跟画家从二楼的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一个落地就跑,一个落地就残。